“父皇,二哥并非故意……”
“好了,你能为朕分忧,朕很高兴,这太子之位,朕意已决。”
丧钟之音肃穆沉重,李景盛看着自己满是脏污的手指,一时间不再动了。
天空中,大雪纷纷落下,一点点覆盖在他的身上。
他躺在地上,始终没有动,任由大雪落了满身。
忽然,远处亮起灯火,似乎有人闯入宫闱,呐喊声从远处不断传来。
下一刻,身边的墙壁外面,也传来了一道人声:
“殿下!”
李景盛回过头,看见身边的大门轰然倒下,几名身穿甲胄的将士们走进来。
见到李景盛时,几人都愣了一下,其中一名将士红着眼眶,用大刀斩断了他脚腕上的镣铐,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激动地说道:
“殿下,是臣来晚了。”
李景盛有些茫然,木讷地问道:“你们……是沉璧给你们传的消息?”
将士点头道:“是,臣收到消息后,立即通知了小邱王爷,兵马已经守在宫门外了,随时接应您出宫!”
李景盛朝门外望去:“沉璧呢?她没和你们一起来?”
将士疑惑道:“公主殿下只告诉臣,让臣在听到丧钟后,立即带兵进宫,带您离开,并没有说与臣一起来。”
将士看着李景盛迷茫的表情,认真说道:“殿下,机会只有一次,我们都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有机会平反,您可不能再犹豫了!”
说完,将士将他扶起来,披上了厚重的大氅。
李景盛被众人簇拥着,走到大门前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回过头,他看向墙壁上的大门,似乎也看到了那晚的人影:
“我会帮你,联系你的亲信,让他们在皇帝驾崩那晚,带兵进宫接你离开。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事成之后,若你登上了帝位,我希望你能和北境西域两国,签订停战协议。”
“没有为什么……我在北境这三年,认识了一个人,他告诉我的治国之道,并不是如李景成一般,侵略扩张,玩弄权谋。”
“他曾经告诉我,所谓的战争,绝不是攻占他国,而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是为了天下太平,再无战争。”
“二哥,你要相信,大楚依然有很多忠直的臣子,他们相信你的治国之道,明白你为国为民的苦心,他们一直在等着,等着你回到朝堂上。”
“他们相信你,也相信这江山社稷,定会迎来真正的太平盛世。”
……
皇帝的寝殿之内,烛光昏暗。
李景成坐在榻边,看着榻上已经阂上双眼、没有气息的老人。
榻下,太监宫女跪了满地,都在低声哭泣着。
窗外的大雪悄然落下,李景成缓缓站起身,将手里的圣旨递给盛常,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大雪纷飞,隐约能见到黑烟滚滚,从东宫的一角升起。
李景成皱起眉头,远处一名禁军将士跑过来,在台阶尽头跪下,朝他禀报道:
“启禀殿下,东宫有变!小邱王爷率领边境军,已经到了东宫门外,二皇子的亲信带兵闯入东宫,已经将二皇子救出去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半晌,李景成缓步走下台阶,声音淡漠沉稳,听不出半点情绪:
“去追,不用留活口。”
“是。”
禁军将士转身离开,李景成也走到了台阶之下。
外面的大雪越下越大,堆积在廊下院内,到处皆是灰蒙蒙的一片。
李景成站了半晌,忽然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宫道上,太监和宫女见到他走来,纷纷跪下磕头,无人敢直视。
李景成穿过一道道宫门,一步步朝着东宫走去。
最后,脚步停下时,他站在了那道多年未开启过的门前。
门内,院内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条断裂的镣铐,和被雪重新覆盖过的脚印。
李景成看了半晌,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转过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低声呢喃道:“你说,他是不是疯了?以为从这里跑出去,就能赢了我?”
身边十分寂静,又似乎有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殿下,妾身觉得,您应当收手了。”
脚步一顿,李景成回过头,仿佛看到那道纤细的人影,正低头站在他身边。
“你说什么?”
那人抬起眼眸,精致的面容一如既往,双眸里倒映着他的影子,声音温柔恬静。
“殿下,收手吧,大势已去了。”
李景成看着她,蓦然笑了起来:“大势已去?良娣,明日,本宫就要登基了。”
她不说话了,静静看着他,细眉微微蹙着,似乎有些担忧。
李景成继续朝前走去,几步之后,耳边也没有再传来声音。
他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风雪中,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大雪扑簌簌落下的声音。
半晌,他忽然问了句: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耳边没有声音传来,李景成等了一会儿,似是再也不耐烦了,皱眉看了过去:
“本宫在问你话……”
寒风凛冽,吹拂起地上的积雪,卷起一片白色的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