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说完,灵活往上一纵,双手攀援上围墙顶,脚下用力,轻轻松松便爬到了围墙上方。
谈归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压低声音昂头问道:“何弟,你上去了,我可怎么办?”
阿檀轻描淡写:“能怎么办?你效仿我先用手攀住围墙顶,再稍微一纵就能上来了。”
谈归箴咬了咬牙关,学着阿檀刚刚的样子往上一跳,结果他四肢不勤笨拙无力,围墙顶的边都没摸上就一屁股摔倒在地,疼的五官扭曲,丢脸地哎呦起来。
阿檀蹲在墙头,没好气叹道:“谈兄,你这样还想偷潜春湘园?到底行不行啊?”
谈归箴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屁股,为难道:“何弟,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阿檀:……
十分钟后,阿檀终于将谈归箴送上了围墙顶,她随后也爬了上来。
谈归箴愣愣看着下方,估摸了下高度,愣是不敢往下跳。
“还愣下去天都要亮了。”
谈归箴咬着下唇磨磨唧唧:“何弟,能不能先让我做下心理建设?我有惧高症……”
阿檀眉眼一压,不等他讲完,将之一脚踹了下去。
谈归箴哭丧着一张脸,亦步亦趋跟在阿檀身后。
恰逢月中,圆月如玉盘镶嵌天空,皎洁透亮,阿檀行走在春湘园中,步履轻巧,发出的响动甚至微不可查,与此同时,她的双眼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以便能第一时间发现情况以做应对。
谈归箴心中忐忑,哑声喊了声“何弟”。
阿檀稍侧过头:“什么事?”
“我们这是去哪?”
“找个便于观察的藏身之地。”
谈归箴挠了挠头:“哦。”
他四处看看,手一指:“那里不错。”
阿檀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处屋墙角落,能看到春湘园中各个方位的动静,妙的是,它前方还有一株木芙蓉做掩护。
阿檀加快脚步,不出一分钟,便前后与谈归箴藏在了木芙蓉后面。
夜愈发沉,天上圆月也由顶往西下移了些,阿檀与谈归箴等得昏昏欲睡,春湘园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谈归箴打了个哈欠,恹恹道:“今晚大概率扑了个空。”
阿檀也揉了揉酸痛脖颈:“哪那么巧,第一晚蹲就能让我们蹲上的?”
谈归箴悻悻:“何弟,你说得也对。”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一声悠长的女音戏腔,凄厉婉转,在寂静黑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第五十六章
“大晚上的, 谁还在唱戏?”
阿檀眯了眯眼,确定了声音来源,“我过去看看。”
“何弟, 我同你一起去。”
“不用了。”阿檀摆手拒绝,“你行动慢响动大,容易被人发现,我一个人去就行,你躲这里盯着四周动静,等我回来。”
交代完,阿檀从木芙蓉后探出身来, 她戒备地左右看看, 确认无异常后才抬腿往戏音处走去。
而谈归箴继续蹲伏着,他将身体紧贴地面, 好让自己能够完全隐藏起来。
戏音停了, 四周静悄悄的,阿檀一去就再未回来, 谈归箴等得百无聊赖,困意再次凶猛袭来。
黄春义是被一声戏音吵醒的。
美梦被打搅,他烦躁地抓了抓腮帮子, 嘟囔了句污言秽语, 翻个身打算继续睡觉,然而,身下不知是压到了什么硬物,疼得他“啊咦”一声。黄春义睡意全无, 嘴里又骂了起来:“嬲你屋里娘, 什么鬼东西哦!”
黄春义伸手拿出不明硬物,借着透过窗户的月光随意瞅了一眼, 这不瞅不要紧,一瞅,黄春义是心肝脑仁都颤了一颤。
手中拿的分明是个木偶女人,诡异的红唇,黑洞洞的双眼,似乎在冲着他笑,那模样,赫然就是他从儿子手里抢过,吩咐阿泰去扔掉的那一只。
黄春义活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早些年和长沙城其他剧园抢生意时阴邪狡诈之事干得也不少,区区一个假偶人压根吓不住他,短短几秒,黄春义平复了心情,横眉一怼,将手中木偶狠狠往地上砸去。
“妈的!”
砸完还不解气,黄春义又从床上爬起,朝地上木偶狠狠踩了几脚,动作幅度之大,扯动全身肥肉耸动,直到将地上偶人踩得四肢分离才算罢休。
做完这一切,黄春义缓了气,只觉口干舌燥,他晃晃悠悠往桌子的方向走,桌上有水壶,他想过去喝口茶。
然而黄春义身还未近,眼就看到了桌边似乎坐了个人。
他警觉地做出搏斗架势,厉声问:“谁?”
夜深人静,黄春义的声音显得格外宏亮。
这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什么声都没发出来,黄春义大着胆子走上前,吞咽着口水,朝着那人的后背推了一把。
没骨头一样,那人滑落瘫软下去,头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并不属于人头撞击的“咚”的声音。
窗外月光投射下,黄春义看得真真切切,那软绵绵身体之上,赫然长着一颗木偶头颅。
鼻眼嘴全都有,刻画得活灵活现,然而眼无瞳仁,嘴渗鲜血,惨白的一张脸。
殚见洽闻的黄春义此时此刻再无镇定,他跌倒在地不停后挪,五官被骇得扭曲,浑身横肉震了震,喉间终于发出凄惨吼叫……
清早,接到报案,省会警察厅立刻集结人手来了春湘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