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韶声不知接什么,只好哦一声。
“不要不当回事!”顾氏神色凝重,语气焦急,“记住这个匪首,记住他姓元,以后遇上了以元家为号的军士,一定要避开!”
“好,遇到以元家为号的军士,我一定要避开!”韶声反抓住母亲的手,重复一遍她的话,让她放心。
“好,记住就好。”顾氏这才平静下来,从她的手心抽出自己的手,离开了韶声的院子。
只是,当她安排好法会的一切,与住持订好去柳府打醮的人选,临下山前,又单独来找了韶声。
留下的话与之前无二:“不要把你的东西分给别人。我额外予了庵中人金银。她们什么都不缺。记住,一定要记住!如今故京的贼首已换了人,姓元,名应时,你也要记住,避着他们走!”
韶声被母亲没头没尾,反反复复的一番话,弄得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将她送出云仙庵的山门外,她也没想出来,母亲这是唱得哪一出。
只是母亲突然提到故京,勾起了她即便做了噩梦,都不愿回忆的事情。
她救了一个人。
又将他抛下了。
那人当真是聪明,就该讨厌她。
她这样又笨,又没本事的人,做什么都做不成,怎么不该被讨厌呢?
就连云仙庵中,于她有恩,对她不错的观心,也不怎么喜欢她。
对柳大夫人顾氏的回忆到此为止。
且回到韶声与观心的饭桌上。
“她确实很久没来了。观心师姐。你是否知道,我母亲是被何事绊住?”韶声听观心提到柳大夫人,便小心地试探,生怕惹得观心不悦,“你们之前出山做柳府法会,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至于为何有此一问——
是因柳大爷强将韶声送入庵中,当然不允许她下山。
云仙庵得了柳家的嘱托,自然也不可能放韶声出门。
所以,她所有的消息,都只能从外面的母亲,或者庵中比丘尼口中,获知一二。
母亲没有音信,只能向常出外做法事的法师们问询。
“我不知。”观心道,“居士不如向住持打听一二。有了更确切的消息,向外递信也会更方便些。天气转凉,我看柳大夫人,也该为居士添置些过冬的衣裳被褥。”
她的语气依旧公事公办。好像不愿与韶声多废话一句。
“多谢师姐提点。”韶声老实回,“我现在没有什么好麻烦母亲的。”
“居士最好还是修书一封。”
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是观心不想结束这个话题。
她的语气加重,甚至有些强迫韶声的意味了。
母亲上回已经送来了许多东西。
韶声不知观心为何如此坚持。
不过无论如何,她总会顺服地回:“好,我今晚就写。”
韶声给母亲的信寄出后,观心破天荒地,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来了之后,什么客套话都不说,直奔主题:“庵中还有些小姑子,被褥用的还是夏天的。也不知冬天到了,该如何熬过去。柳居士,我记得上回柳大夫人来,送了些棉衣被褥。我记得居士去年的冬褥还在,可否将柳夫人新送的这些分出来,给她们用用。我佛慈悲,居士既皈依佛门,也当有好生之德。”
她话里虽带了可否二字,却不是来问韶声意见。
竟是强要韶声将东西给她。
“可是……”
韶声虽认同观心话中所说,母亲上回给的东西太多,自己根本用不完,更不介意与庵中人分享。
只是母亲临走前的叮嘱言犹在耳。
她让韶声于佛前发誓,发誓把她送来的东西保管好,不要给人看见了。
所以,韶声对着观心的要求,自然是表现出了迟疑。
“我已派人将柳夫人送来的铺盖都拿下去了。明日便发到各人手中。”
观心却不给她犹豫的机会。
她甚至对韶声的东西不问自取。
“好吧。”韶声只能答应。
不过这样,应当不算违反对母亲的誓言。观心取走的是明面上的东西,母亲给她的金银,她早就拿出来了,还好好藏着。
谁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而且,就算是被取走的东西,也不是她主动给的。
不算违誓。
韶声自我安慰。
只是直到冬天过去。
韶声寄下山的书信,却如泥牛入海,不见回音。
柳大夫人再未来过。
观心也再未来过。
她对韶声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好了。
原先韶声招呼她一道用饭,她虽冷着脸不愿理人,但也不会拒绝。
也不知从何时起,韶声再请她,她开始找借口推脱了。有时会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去。”
有时干脆装人不在,让韶声知道自己自讨没趣,知难而退。
再后来,连借口也不找,直接对韶声说:“我不想和你同路,别找我了。”
被如此直白地拒绝,韶声当然不会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她怏怏而去,再也不自讨没趣地找观心了。无论是用饭,还是请教经卷。
很少踏入观心的院子。
虽然她理解观心。
观心自小寄托佛前,侍奉佛祖,自有她出家人的清高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