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将话说出口时,仍下意识地收紧了嗓子眼。
甚至还因为紧张,声音愈发干涩。
不过,观心并没发现韶声的心虚。
只当韶声胆怯,怕惹她不快,所以老实禀报。因而坚持邀请,甚至伸出手,强硬地将韶声按下:”没关系,谁没有个小灾小病的时候。我们一道用饭,能热闹些。“
观心的话体贴又温情,面上却是一派嫌弃。
当然,她也不屑于在韶声面前遮掩。韶声这种俗人,蠢钝又好欺负。
之前,观心还会顾及韶声柳家小姐的身份,等时间一长,发现韶声并不自持身份,且对自己谦恭顺服,就任性而为了。
更何况如今,韶声只能算是被柳家抛弃的小姐。
更加无所顾忌。
对坐之时,韶声隔着帕子,偷看对面的观心。
她实在是个美人。
便是没有寻常女子一般的长发,一身禅衣麻袍,也是美的。
她的美与韶言一致,都是备受今人推崇的文秀,弱质纤纤,容貌清秀。
原先韶声看着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表情,看到的是出家人的孤高意气。
现在再看,看到的就是刻薄相了。
只看过一眼,她的心里便忐忑不安了起来。
她心里藏着事——如何在用晚斋时蒙混过关。
观心的话与她而言,半是强迫半是诱哄。
韶声顺着她的话,唯唯诺诺地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晚斋。
刚放入口中,便又拿起帕子,吭吭地咳了起来。
观心见状,连忙扭过头,将脖子身得远远。
生怕病气过给自己。
这却方便了韶声。
她将口中食物吐了出来,包在帕子中,眼角有些咳出来的泪,低着头说:”对不起师姐……我还是换个地方坐……“
观心:”不用不用,我不要紧,你坐这里就行。“
”好、好的。“韶声继续用饭。
没用几筷子,又如法炮制了咳嗽的把戏。
如此下来几回,她见盘中食物已经不剩多少,便试探着问观心:”师姐,我……我有些不适,有晕眩的感觉,许是风寒入体了,没什么胃口……想先回房休息。只是斋饭却要浪费了,佛祖不会怪罪吧……“
观心一听晕眩,知道药起效了。
她极力控制着表情的镇静,声音却免不了带上几分急促:”不会怪罪。若是不舒服,我扶你回去躺着。“
”哦、哦好的。“韶声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身。还未及站直,便松了力气,跌倒在了座位上。
眼皮合上,看上去竟像晕了过去。
闭着眼睛的时候,她在想:
这装弱骗人的招数可真好用。
怪不得有人最喜欢。
可惜自己虽不聪明,也不至于傻到吃这套,装了也没用。她不禁有些自得。
至于有人是什么人?她却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观心来检查,伸手用力摇她:“你怎么了,柳居士?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送你回房?”
韶声毫无反应。
“成了。”观心放开手,直起身,对着身边候着的一名粗壮尼姑道。“把她绑起来,关到柴房里,守好了。”
“是。”那名尼姑回。
第32章
粗糙的麻绳紧紧地勒着韶声的四肢,隔着衣服都磨得生疼。
韶声觉得,身上肯定被磨破了。
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也不许自己吭。
直到她偷偷睁开眼,看见那尼姑拿出一把大锁。
柴房密不透风,四面的泥砖墙高度通天,并没有开窗。
被锁在里面,除非破门,没有其余地方可逃生。
但若是要破门,夜里定会闹出响动。还不等她能出来,就引来人了。
计划必须要变!
——就算不能成功,死了也比不明不白被卖了好!
在看不见的地方,韶声攥紧了拳头。
她又记起故京城,想起天上滚滚的浓烟,与地上半干不干的血渍。
呛人的烟火混着尸体的恶臭,似乎又萦绕在她鼻尖了。
韶声用力地眨了眨眼,想将这些东西赶出脑海。
她强迫自己想——祖母身边的雷嬷嬷也死了!是死在自己手中的!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柴房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
韶声割断了手上的绳索。
她猛然起身,用被捆着的双腿,将那要关门的尼姑,狠狠地踹进柴房内。
而后,用尽了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早早藏好的,锋利的匕首,切开了皮肉,深深地没入了那尼姑的脖子。
韶声尤嫌不够。
她双手摁在匕首背上,将整个匕首全部压进了气管中。
鲜红的血如同喷泉,飙得老高,全撒在了韶声的脸上。
有血落入眼睛里,粘在了眼球上,将视线糊得发红,她也不在意,眨一眨,觉得眨掉了,便不再管了。
尼姑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断了气。
只有一双脚还露在柴房门口。
韶声来不及解下腿上的绳子,仍然维持着被捆的姿势,只伸出双手,将尸体拖着横放过来。
死尼姑没有头发,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抓住她的衣领,一路拖拽。
之后,她又用双手撑起上半身,趴着越过尼姑尸体,伸手关上了柴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