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周,你为什么中意晚上散步啊?”
她将手塞到他的大衣口袋里,望着他修长韧劲的脖颈,视线再微微往上,和他对视一眼。
他递给她一个眼神。
没计较她现在没大没小的称呼。
“凌晨的空气其实也很清新,很适合思考各种问题。”
“路上行人比较少,我不大中意有太多人的场合,也许未来退休了,成为了老头子了,也会中意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散步。”
她仰头,去看他。
“长大成人后的世界,真的就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吗?你有这么多这么多的问题要思考。”
他微微低着眼帘,和她对视一眼。
“倒也不多。”
“倒是你,真的想好未来了吗?真的不打算继续跳舞?”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不太想看她,放弃爱好。
盛夏里却表现得很清醒,很理智,往前迈了一大步,站到他身前,和他对视。
“跳舞随时都能跳。”
“比如当下。”
凌晨十一二点的广场,空无一人。
除了他们。
这个时间点,没有了白鸽,也没有了阳光,这里不是舞台,没有强烈到一把抓住观众视线的聚光灯,有的只是冷冷清清的月光,从云下浮现,美得像是谣言。
她在哪里都能跳。
这只是个爱好而已。
陈不周站在那,下颚线清晰分明,后颈棘突明显,冷淡得很勾人,目光无不柔和的、纵容地看着她的身影。
红港的十二月并没有冷到要穿呢子大衣的份儿上,她的衣着打扮也常年取决于衣帽间,今晚挑的也是一件丝绒风的杏色长裙。
她一转动,裙摆就飘逸翩翩。
她只是随便转了几圈。
跳了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充满生命力,生机,美好得无法形容。看上去,比上个世纪的月亮还要迷人。
她向他伸出手,用邀请舞伴的那种姿势。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略微一抬眉毛。
他出声,“你是,想要邀请我,来跳女步?”
盛夏里没忍住,噗嗤一笑。
她一把攥住他的手,故作严肃地摇摇头,“当然不是。”
她的手还挺冷的,像是冰块似的。
陈不周微微拧眉,“这么冷怎么不说?”
他垂下眼帘,看一眼左手手腕上的手表。
“天气冷了,现在也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盛夏里没拒绝,跟着他上了车。
一上车,发现副驾驶座的座位有些不一样,似乎是被人调过,她下意识看向他一眼。
陈不周对视线有敏锐的观察力。
她一盯着他看,他就明白其中意思,抬了一下眉峰,“没人坐过这个位置。”
她悄悄压了一下唇角,尽量不让自己高兴得那么外露。
他有些好笑似的看向她。
“副驾驶座一直是你一个人的。”
“Shirley小姐,您的专属保镖现在就送你回家。”
她偏过头,嗯了一声,偷偷弯了一下唇角。
他微微一顿,想起什么。
“对了,晚上会有门禁吗?”
她摇摇头,停顿,又点点头。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最近挺不太平的。”他略微无奈地低笑一声,“虽然这段日子没有什么危险,但还是尽量小心一些吧,晚上少出门。”
她点头,“我知道。”
车内开着暖气,她轻轻拆下围着的那件纯白围巾,随手叠好。
从和陈不周做了几年同事的林嘉助,再到自称是陈不周最中意的亲表弟图迩,都一致认为,他的车技不去开F1是屈才了。
但盛夏里几乎从来没体验过这一点。
她坐在他的车上时,他总是沉稳的,行驶得平稳,也不过于快。
她忽然想起那天,她喝醉酒后。
他憋屈地开着车,怕她不舒服,开得慢腾腾的,比街头骑两个轮的大爷还要慢,任由一辆又一辆的车超过,留下一屁股的车尾气。
温柔的,洒脱的,什么关心都藏在心底的。
陈不周。
他刹车,“要我送你到家门口吗?”
“不用啦,就几步路。”
而且,她怕又被明叔抓包。
免不了被明叔卖给爷爷。
他嗯了一声,没几多什么,下车,替她打开车门,看着她朝着家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靠着车,漫不经心地目送着。
想起那次宴会,她从两排罗马柱下走来的那一幕。
夜风的确有些冷。
包中手机嗡嗡作响,盛夏里拿起,打开,看了一眼简讯。
回了简讯后,她才继续抬脚。
她走了两步,隐约听见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忽然意识到什么,反应极快,抬腿朝身后的方向猛地一扫,动作急遽。
快到就像是她的本能。
接连一个肘击加旋身、随着身体旋转,右腿猛地跟上一踹——
动作做到一半,她才看清楚来人的脸。
而他已经动作迅速地一把抓住她的腿。
反应好快。
比她还要快得多,格斗本能很标准。
她硬生生停止攻击到一半的动作。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