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很快就过去,很快就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他终于没有工作,可以早些下班。
可以像其他情侣一样在跨年夜约会。
他到的时候,她还没有来。
他一个人站在那,心里揣着太多东西。
等盛夏里小跑着跑到他们约定好见面的广场时,却看见陈不周一个人孤独冷淡的背影。
他就站在初冬里,长身玉立,白色西装外套内搭黑色毛衣,黑色高领毛衣显得他身上的线条很利落,肩是笔直平行的,背脊也是挺直的。
其实她太了解他了。
陈不周这人,是不会说出自己的痛苦的。
他是感情流露表达很隐晦内涵的那种人,许多事情都只藏在自己心里,没有过多的言语,淡然到冷漠孤寂的外表更像是他的保护色。
他压力越是大,越是默默孤寂,一句抱怨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但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地站在那留给所有人一个背影,可她看着那背影,却怕他像一阵风一样毫不留恋地离开。
他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站在那。
背影却是无限的寂寥。
盛夏里忽然很想抱一抱他。
她想说,陈不周,你也可以依靠依靠我。
她轻轻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悄悄走过去,想在背后偷偷去捂住他的眼睛。
却没想,他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像捉小蝴蝶一样轻轻松松地抓住了她的手,甚至没有转头。
她早就被发现了。
像他这样的灵敏感官,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纵使心情不佳,陈不周还是打起精神,他这段时间都一直忙于工作,甚至没有时间能腾出来和她聊天。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他不能再这样。
陈不周稍微缓和一下神情,看似随意地对她说:“太危险了。”
“啊?”她不解。
他耐心解释:“Shirley,最好还是不要在我后面做这种动作,这次是我在倒影里看见了你的脸,早有准备……”
否则,按照他的身体记忆。
她就会被他条件反射地一把按住,缉拿,或是一个过肩摔。
盛夏里点点头,她看一眼时间。
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分,距离新年的到来还有三十分钟。
她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没想到好不容易有空约会,我还不小心迟到了……我刚刚在路上碰到了记者的新年采访,耽搁了时间。”
他看着她,“什么采访?娱记?”
盛夏里摇头:“不是,她们没有认出我。只是路采而已,采访新年愿望的。”
她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僵硬。
他碰了一下她的围巾,替她拉好,才问,“你有什么愿望,陈Sir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
盛夏里看着陈不周,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新年愿望是世界和平。”
很不错的愿望。
他轻描淡写,“我和你一样。”
盛夏里没说话。
她觉得不一样,他希望世界和平,是因为他骨子里的正义感。
而她希望世界和平,只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远离危险,岁岁年年无忧虑。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只希望陈不周能平平安安。
“手臂怎么样了?”她找了个恰当的切入点,“当时那样大的爆/炸,我差点以为……”
他回过神,扯了一下唇角。
“其实没受正面冲击,小伤而已。”
她盯着他看,默不作声,心却闷闷的。
“陈不周……”
她忽然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回过神,递去一个视线。
她和他对视,脸色微微绷紧,那双精致到像是工笔描绘出的眉眼流露出认真的神色,看着有些倔强,有些坚定,是那种少年人特有的坚定的神情。
“你如果难过的话,不要藏在心里。”
“你们警方工作上的很多事,的确不能告诉我,但是你不高兴,可以靠着我的肩。”
“……”他神色似乎微微一动,又很快消失。
他有些僵硬地抬了一下眉,“我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不是因为表情。”
她仰起头,目光坦荡,“我一看你的背影,就知道你不高兴。对一个人熟悉到一种程度,哪怕只是看着背影,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
“我认识的陈警官,他的背影永远都是笔直的,肩膀开阔,永远没有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时刻,可是这两天,你多了低头的动作。”
喷泉广场的白鸽还是成群结队地飞,飞得接天帘幕的,仿佛天空都飘满了蝴蝶纸片,一片片、一片片地随着风转。
盛夏里站到高他好几阶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拍拍自己的肩头,虽然没有一句话,但是表现得也挺明显——
如果想靠的话,就靠着她吧。
陈不周站在就在白鸽飞舞的背景里,单手插着兜,眼睛仿佛只住得下她一人。
他没有靠她的肩头。
他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她往前一带,胸膛贴着胸膛,心脏贴着心脏,心跳声揉碎进用一段旋律里。
“死了太多人了。”
“我没法睡个好觉,只要一闭眼,就有无数声音告诉我,要替他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