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破案。”
他语速快,声音沉得像是压抑着一头恶兽:“抱歉,我想要在夏里的房间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坐在沙发上,手掌紧紧抵着根雕拐杖的盛延沉吟片刻。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那种场合。
盛延最终还是站起来,“阿明,你带他去吧。”
明叔点头,起身上前,带着他一路走,走到三楼盛夏里的卧室门口,替他推开门:“这就是小姐的房间。”
“陈sir,你请自便。”
陈不周足足停顿三十秒,才踏入她的房间。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一种未知的抗拒。
——你不能打开潘多拉魔盒。
他踏入房间,看一遍她的梳妆台,并无异常,古董花瓶、名贵精美吊灯、深绿色天鹅绒床幔仿佛是中世纪艺术影片里才有的……
一切都看上去很正常。
他甚至摸了摸墙壁,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太干净了。
这间房间像是最普通的千金小姐用的。
太正常了。
陈不周神色难辨,而后迅速转身,朝着另一个房间快速走去。甚至快得衣角飞扬。
他站在练舞房门前。
推开——
四面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镜面墙,跳舞用到的吊环,栏杆等等……他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这里没有任何监控,所以每当盛夏里进入练舞房的时候,他都会选择贴身陪伴。
陈不周站在练舞房中央,四面镜子中都是他的声音,那个微微压紧瞳孔、身高颀长的男人。
很久以后,他靠近一面墙。
他推开——
潘多拉魔盒自此被打开。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这面镜子有些不对劲。可每次他还没靠近,就被她打断。
他想到过这里可能有密室。
那是豪门秘辛,她的隐私,所以他从来没有打开过。
可他的确没有想到。
这里的确有密室,而且是间一应俱全、设备完善的练功房,从两百斤的沙袋,到各式各样的器械……
这里隔音太好。
四面都用了特殊的隔音材料。
在他接手这个任务之前——“盛小姐一整天都待在练舞房内,也不让我们任何人进去……”
所以那时的她……究竟是在跳舞。
还是——在筹划着复仇。
或者说。她一直选择练芭蕾,是否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增强下肢肌肉力量。
“陈不周!你究竟了解这个人吗?万一她真的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徐sir的怒吼声在他耳畔回响。
“恶之花,就是那暗网的名字……”
同事的声音逐渐远去。
……
他站在那,没有开灯,整个人淹没在黑暗之中。
可能是由于逆光的原因,陈不周瞳孔尤其黑沉,黑得幽深,面颊又泛着冷白色,眉眼处太过立体,神情看上去有一些奇异。
在那一刹那,作为一名警探,他的第一心理活动竟不是怀疑她——
而是在想: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她难道一直这样独自面对这一切么?
就这样谁也不倾诉,谁也不吐露。
连他也没有说,那盛家人总是知道的吧,管家明叔和盛延不可能被蒙在鼓里,只是他们太纵容她,默许她。
沉默良久,陈不周连护具也没戴,抿着唇,蓦然暴起徒手向沙袋打出一击。
满腔情绪无法宣泄,甚至连拳击手套都不带上。
砰地,只一记重拳,打得二百斤沙袋“远走高飞”,差点“尸首分离”。
他站在灯下。
没看那沙袋。
光亮得分明,而他微低着眼睫,投下一小片灰色阴影块,在黑暗中径自沉默。
被那一记重拳打得在空中慢悠悠摇晃的沙袋,好像在嘲讽他此刻的无能。
她什么都瞒着他,什么都不告诉他,也许正是觉得他帮不了她。
他不是生气她什么都不告诉他。
而是为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大为光火。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遭遇过什么,操牌手是为什么要监视她、费尽心思拉拢她……
陈不周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觉得自己这么无能过。
也是在这一刻,他发现原来他已经好爱她。
甚至对她有这种无端的信任。
他是警察,他是警司,应该按照证据说话,而此刻的证据对她并不有利,连他的顶头上司都怀疑她。
可他还是相信她。
她现在、此时此刻在哪里。
安全吗?……这些他都不知道。
但他必须快一点、快一点救出她。
随着沙袋的来回晃荡,四周空气一静,像弓弦无形间蹦到顶。直到一通来电铃声拉破空气,才重新抽回他的思绪:
“陈sir,九龙岭那边传来消息!!”
挂断电话,陈不周用最快速度刚回警署,神色莫测。
而季家明步速飞快,从一片审讯室前的走廊飞走:“根据我们线人提供的消息,半小时前那里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爆/炸,伤亡人数不少。”
所谓的九龙岭,原本在上世纪是各大□□的云集之地,几乎可以被看作是罪恶之源。当地一直暗暗把这儿称作“三不管”——红港、大陆、英国都无法管理这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