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见任何话似的。
而盛夏里也只是静默,侧脸。
她不敢再去看窗外,生怕引起操牌手的注意力,只能低着脸。
操牌手不是只讨厌男人而已……
盛夏里觉得,她应该是平等地厌恶这世界上所有人,讨厌全人类。
但凡她拥有的不是炸.药是核.弹,她说不定都会炸平整个地球。
操牌手自以为自己了解她,殊不知,盛夏里也了解她这个人。
她就是个彻底疯狂的冷静的疯子,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
见盛夏里沉默不语,操牌手还是垂眼看她,她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一切外物表象,罔顾幻象直入人心,嗓音轻得近乎暧昧,却像个警告:
“爱情类似表演,或者说,是人能达到的最上限。人们往往能在荷尔蒙的支配下都能成为短暂的爱人,但比起荷尔蒙堆砌而出的爱情,你更应该在乎自己的命运。”
“比起人的上限,我更相信人的下限。”
“爱丽丝,别做傻女。”
*
凌晨,天还未亮起前。
医院冷冰冰的白炽灯灯光扑簌簌落下,而于咏琪采过血后,就一直似方石雕像般静坐座位,唯有双手紧紧攥着检查等待单。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连季家明也被她赶远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人身量高瘦,面容清隽,可能是过于匆忙着急,从来整整齐齐的浅蓝色衬衣扣子也系错了两颗,直奔她而去。
于咏琪怔怔抬头,就撞入来人起伏不定的胸膛:“Vickie,Vickie。”
“——温乔?”
Madam在不知名的情绪里抬头,眸底情绪晦涩难明:“你怎么来了?”
温医生声线向来质地温润,只是在此刻轻轻颤抖:“季Sir通知我的,出了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护士台正在值夜班的护士们被眼前这一幕惊呆,没想到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温医生还有这么惊慌失措的一幕,更没有想到。
他原来已经有心上人了。
于咏琪只觉得冷硬的身体被一片温暖环抱住,她轻轻推开,说话条理清晰:“温乔,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的工作这么忙,明天也还有手术…”
“Vickie。”
温医生忍住内心翻涌的诸多情绪,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她:“不要推开我。有一件事,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从小时候开始,在我们都还在玩水木/仓的年纪,我就已钟意你。”
“我钟意你很多很多年了。”
于咏琪只听见一片心跳声。
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只是那跳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但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做任何回应。
如果那不明液体是乙肝、梅毒或是艾滋中的任意一个,她都不能再与任何人牵手,祸害他人。
她缓缓抽回自己的手:“Sorry……”
话音未落,温乔那双拿手术刀的双手就轻轻贴着她的下颚,脉搏跳动,喉结轻轻滚动,低头就亲了上去,唇齿相依,呼吸交缠。
“!”
于咏琪猛地推开他:“你疯了?!”
“万一我被感染了怎么办?你快去漱口!!护士呢?其他医生呢?”
温乔只盯着她笑。
于咏琪差点没给他一拳,只是看他白白瘦瘦的像白斩鸡一样,才堪堪忍下:“温乔,你真是不要命了!”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SDU那边传来消息,陈Sir已经得到了大致地点,我现在需要跟队行动,温医生,Vickie就由你陪伴了……”
医院内,季家明靠着冰冷墙壁,挂断电话,坐在长椅上的于咏琪旋即站起:
“我也去。”
“你去什么你也去?你就好好待在这!”
于咏琪拧起眉,直视季家明:“家明,我不想待在这里,度日如年地等结果出来,万一真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出警了。”
“我还没替阿助他们报仇。”
“我现在站在这里等待又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行动!我们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了!”
最新的血液化验报告出来也要三个小时。
现在并不能确定是否有病毒,只暂时确定,这不是du品——
等待只会让她沉浸在无用的情绪里。
温乔上前两步,看着她:“想去就去吧。”
“Vickie,别怕,记住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原地等你。”
……
陈不周在最后一栋废弃楼房屋顶站停,望着空荡荡的泼天黑夜,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跟丢了。
但那片山林太大了,他一个人没法迅速找到他们。
眼看来不及,陈不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短讯界面,皱起眉,又收起手机。
下一秒,倏地,他转过头。
站在高处,他远远就望见迢远远方,天光乍亮,六七辆越野车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他的同事们赶来了。
这里不是美式大片,他不是孤胆英雄,不奉行个人主义,他身后还有同伴,很多、很多的同伴,有些人已经早早离去,但未来,会有更多更多的新生力量。
已经走的人,也从没有消失。
他们永远活在同事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