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选择举办的是草地婚礼。
周遭是一片欢呼声,礼花爆/炸声仿佛圣诞新年,新娘穿着最纯洁无瑕的婚纱,手里高高举着花球——
而盛夏里就与众不同地、格外安安静静地站在这哄闹欢喜的人群里,站在他的身边,发现愿望终于全部实现。
而台上已经进展到抛花球环节——
“……现在在热恋中想结婚的,或者希望找到爱情的年轻朋友们,如果谁接到我们新娘手中的这束鲜花,谁就是下一个幸福的新娘。”
“现在就请新娘子转过身去,听新郎的口令,当新郎倒数三个数,你就抛出你手中的手捧花。”
主持人司仪兢兢业业,而草地上几个脱下警服的大男人眼底扫过什么,互相给了一个眼神后,竟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新郎在念数:“三、二、一——”
“家明!接着——”
季家明闻声,花球已朝着他飞来,他扬手一拍,花球改变方向,朝着另一人飞去。
“——图迩!!”
花球朝着那唯一端着甜点在狼吞虎咽的人飞去,图迩抬头一笑。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图大顾问终于找回他那少的可怜的情商,也扬起手,抓住那花球投篮似的投出去。
这下在场宾客都看呆了。
这是婚礼现场,可不是NBA现场。
唯有已转过身的新娘轻轻一笑,于咏琪一见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思。
果然,下一秒。
在无数双视线的注视下,捧花掠过无数年轻女孩的手,稳稳当当地落入位置最偏僻的那个女孩手里。
盛夏里呆了。
盛夏里眼瞳里还带着些许懵。
她觉得捧花就像是冲着她砸来的。
在无数同事的接连助力下,这代表幸福的捧花经过一只又一只祝福的手,抵达她的手中。
现场无数女孩想要抢夺。
但是捧花还是四平八稳地落入她怀。
不,准确来说,是落入她和陈不周两个人贴着的手臂里。
他们几乎是同时伸出手。
下意识要去接住。
花球上覆着两只手,其中一只手细腻柔和,另一只手要比她的大很多,修长分明,手背浅浅青筋很有劲。
盛夏里抬头。
和那个人对视。
万物一瞬间静下,那些嬉笑声、祝福声、起哄声潮水般褪去。
她只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感谢上帝,感谢超忆症,她能将这细枝末节刻入骨髓。
陈不周唇角微勾,笑得很有劲,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却淹没于人海,收回他的那只手。
只剩下盛夏里握着那捧花,用力,攥紧,手心很热,似乎要出汗,就连喉咙也霎时痒了起来。
她的脸滚烫,是粉底也遮不住的热。
她看清了陈不周刚才的唇语。
——拿着吧。
拿着吧。
收着捧花吧。
原来现在,真有很多很多人对她好。
真诚地,希望她能和陈不周幸福。
婚礼司仪眼底也促狭,“恭喜这位幸福的姑娘,请问你的男朋友到了吗?”
天降捧花砸到怀里。
盛夏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有话筒递到她下巴。
她耳朵烧了起来。
站在她身旁的陈不周终于一笑,低低一笑,二两拨三斤似的单手推开话筒,语气无限温柔宠溺:“别闹。”
“别欺负她啊。”
于是一群人拉长声音鹦鹉学舌:
“别闹了啊——”
“别欺负她——听见没有啊……别欺负我们陈Sir的cookie can——人家有我们陈Sir护着呢……”
陈不周笑得慵懒从容,却一顿。
他似乎看见了一道熟悉身影,再仔细分辨时,那人影却已消失不见,似已没入人海。
他略微一拧眉,却又舒展开。
司仪正点头,老神在在地说:“那我们今天就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哦——”
“哇哦——”
无数道起哄声重重叠叠,汇聚,交响,要掀翻整个婚礼现场,而盛夏里听到满耳都是他们善意热闹的声音:
“哇哦——有情人终成眷属哦——”
“接吻!接吻!接吻!”
“陈Sir,几时让我们吃吃你们的喜糖啊。”
“陈Sir,抢到捧花了,几时向我们Shirley求婚啊?”
盛夏里呼吸微顿,她抬头。
心底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陈不周也正微微低下脸,看着她,眼睛仿佛只住得下她一人。
他微微抬手,嗓音低沉撩人,示意她:“bb,大家一起送你的,你就接着吧。”
bb,港岛情人之间确实会用这样的称呼,来源英文baby一词。
但陈不周很少这样这样喊她,她表姐说的没错,这人也有着再优渥不过的骨相,好像陈sir这个人生来就是用钢筋铁骨打造的,哪可能说出来这样情意绵绵的情话。
bb……
让大名鼎鼎的陈sir说出这两个字比登天还难,可他却真的说了,对她说了,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就叫人耳根通红。
盛夏里最终还是抓住了那个花球。
她没说话。
低下脸,唇角微微勾起,那抹笑似夜里一尾河灯,微弱却控制不住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