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周微微抬了一下眉梢。
他用手撑了撑鼻梁骨,背后顶着一片天地,声音淡淡,冷劲有力:“我不会让你等我的。”
她浑不在意。
“就算你迟到,我也会等你啊。”
“毕竟我还有私人飞机。”
·
他食言了。
陈不周迟到了。
同时也是他第一次迟到这么久。
先是因为一点小事,延迟下班。在赶去机场的路上,车子抛锚,又撞上下班高峰,可真是天公不作美,出租车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
严格来说,他这一整天都不顺。
从早上出门忘记带伞,却遇上倾盆大雨,到中午衬衫崩了一颗扣子,他只得换了件衬衣,再到如今的塞车。
司机师傅把着方向盘,摇头叹气:“看来接下来要塞车啦。”
陈不周低头,看一眼腕表。
他皱眉,忽然想到什么:“师傅,能换一条路吗?”
“换一条路吗?”司机自言自语,探头望了望远处堵成多米诺骨牌的道路,叹气:“不过你确定要换路吗?另一条路要远一点。”
“换。”
长路数点车尾红灯仿佛漫天孔明灯,出租车慢悠悠绕了个弯,驶入车流量更小的一条道路上。
陈不周藏在墨镜下的眉宇稍稍舒展,手机就哔哔哔哔哔振动起来。
是警署的工作讯息。
隔着墨镜,他两秒就看完消息。
似是无奈叹气,他出口二字利落干脆:“停车。”
同时,他不做犹豫,立刻回消息:“收到,现在马上去现场,Roger(已收到)”
出租车司机一愣,没反应过来。
“车买保险了吗?”
陈不周从最亲密的口袋取出警官证,摘下墨镜,往口袋上一挂,语气平静:“警方办案,暂时征用。”
……
也许是临近假期,机场客流量倍增。
盛夏里坐在贵宾休息室里,莫名兴致缺缺,她坐姿端正,背脊挺直,是很期待的一种姿态。
无数张陌生面孔从盛夏里眼前一一划过,不同颜色,不用年纪,不同性别,只是这千百人中没有一个人是她在等的。
陈不周还没有来。
可能是有什么紧急任务。
“盛小姐,时间快到了。”
助理看一眼腕表,“要不我们先上飞机吧。”
“不。”盛夏里摇摇头,“我等他。”
“他会来的。”
话音刚落,她手心紧攥着的手机嗡嗡一声,旋即黑眼睫翕动。
【我临时有事,结束就离开赶来。】
是陈不周的消息。
他让她先上飞机。
她握紧了手机。
-
呜哩呜哩呜哩呜哩——
尚未亮起的路灯下,车水马龙蜂拥而出,红蓝警灯闪烁着疾驰而来,伴随着阵阵轮胎摩擦声。
数十位警探从警车飞奔而下,车门关合声整齐划一,将排爆盾一字型铺开。
“据最新消息,恐怖分子向警方与各大媒体发去相同传真,红港第一摩天高楼已被恐怖分子布下大量炸药,而目前,不少市民仍被困在大楼内……”
除却港语播报,更多是英文报道,流利的异域语言令在场行迹匆匆的警探无不皱眉。
啪——
女记者被打断,话筒哗啦发出刺耳声,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警探连连往后推搡:“这里危险,立刻离开!”
“退后!”
“退后!不要妨碍警方办公!”
摄影师镜头晃得什么也照不清:“我有权捍卫我们作为市民的知情权……”
“情况很危急!”
“所有市民,撤退!!快!离开这里!”
……
周遭好似鼎沸。
一辆平平无奇出租车风驰电掣而来,所过之处如赛车刀锋过境,以一个漂亮的漂移停车作为结尾。
车门被人推开,长腿一迈。
走下车的那黑发墨镜男人,墨镜下面容明晰英俊,深黑眉眼线条精细而锋利,冲击感鲜明——
他的出场无疑吸引了无数目光,尤其是警探的注意,见他,心内大定,几个年轻警探飞跑而去:
“陈Sir!”“陈Sir!”
·
红港,六月二十一日。
十七点四十二分。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顶着天穹,仿佛一块块灰色方格,高耸入云,其下是聚集不散的人群,以及红□□不断交闪的警车。
而陈
不周就这这时走下车。
“警官,这次是炸/弹案件吗?!”
“阿Sir!阿Sir!现场目前是什么情况?”“是跟半个月前机场传出的炸/弹警告案件一样吗?是不是恐怖分子的又一次恐吓?”
“警方究竟几时能救出人质?今年多发的几次大型事件是否意味着警方治安管理不善?请给我们一个答案!!”
无数漆黑话筒和相机镜头几乎快要怼在他脸上。
陈不周本生的过分英俊,戴着墨镜,身上那种冷峻味道也更重——不过也幸亏戴着墨镜,否则现场记者不停歇的闪光灯足以闪瞎眼睛。
在媒体连环炮般发问下,他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陈不周藏在漆黑墨镜下的眉眼压着,声音低沉冷劲:“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还没疏散完人群吗?立刻把他们全部赶出爆/炸危险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