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忆症的作用下,她不应该会出现“遗忘”。
那天,她在撒谎。
陈不周随口问,“在读什么?”
盛夏里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莎翁,”她抬起了书的封面示意,以为陈不周对此有兴趣,她难得话多了微许:“正好读到‘Your name from hence immortal life shall have’,你与诗行万寿无疆。”
陈不周当然并不是对她在读什么有好奇。
他只是无意间扫到她一面低头读书,一面轻轻叹气的画面,淡淡说:“经常唉声叹气对身体不好。”
盛夏里一忡怔,反应过来陈不周是在和她说话,她下意识反驳:“我没……唉声叹气。”
她越说声音越低,自觉站不住脚。
陈不周只是嗯了一声,没对她的回答提出什么质疑,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说:“憋在心里更不好。有困难,找警察。”
他意有所指,而盛夏里明白他的意思。陈不周这是在关心她——
虽然只是出于警察的身份。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她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回他一句单薄无力的“谢谢”而已。
“你长了一张不会爱人的脸。”
耳边似乎浮现那道冰冷的声音,尾音飘渺。
“——而我们是一路人。”
纤细手指一刹那握紧了手边的咖啡杯,当盛夏里将冷冰冰的咖啡杯贴在唇边时,才发现店内低沉柔和背景歌声清晰了不少。
这会唱得是她没听过的歌: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她的方向是过去再回来。
黑天、白天、晴天、雨天,
停不住的脚步,向前,向前。
她也会开心,也会欢笑,
藏着心事,说还好吧。
亲爱的,谁能陪你,过春天。
来陪我一起走进人群,
看看世事的艰难。
让我们牵手向着那里走吧,
我们朝着春天去,好吗?
……
喝完咖啡,雨已经停了。
盛夏里也没有再在外面多停留。
回程的车是陈不周开的。
盛夏里坐在黑色大G的副驾驶座上,一辆车远远地隐秘地跟在他们后头,另一辆在前头开路。
两人都没有说话。
陈不周实际并不是个热闹性子,更不爱和人聊东聊西的。
他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只露出一张侧脸,眼角眉梢线条流畅,由浅入深,鼻梁光英挺,因为光线的原因投下一小块直角般的阴影,显出微许冷冽的气质。
陈不周神情寡淡地开着车,一言不发。
车后方还有一个林嘉助坐着,不过他还没考下驾照,因此只是坐在后座。
“今天没有可疑人员出现吗?”
陈不周把着方向盘,回她:“暂时没有。”
他声音低沉却并不沙哑,冷静得出奇,话语也总是简洁明了的,往往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让人安心不少。
盛夏里偏过头看向窗外,没再出声。
陈不周扫了一眼后视镜,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一眼就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第一时间抚上了对讲机:“C7组,后面那辆黑色SUV有点问题。”
“你们解决一下。”
几位警察立刻回复:“Yes,Sir。”
他们立刻从后视镜里观察道路上的情形,这是条国道,边上的车辆并不多,不过那辆黑色SUV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陈Sir都这么说了,他们当然立刻升起来警惕,踩下油门,调档,靠近那辆车。
改装过的黑色大G内,林嘉助的姿势一整个从葛优躺换成了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地问他们警署王牌警官:“头儿,是有鬼吗?”
陈不周没搭理他,反而先和盛夏里说起话来:“别怕,我们能应付。”
“我不怕。”
盛夏里应声,声线平静。
说完,盛夏里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略一回忆,就想起这句话她已经在陈不周面前说了第三遍了。
注视着左侧那人行云流水的动作,又他坐在平稳行驶的车内。
说实在的,她其实并不怕。
陈不周瞥她一眼,没说话。
他记得盛夏里每次遇到危险都会这么说。
她不怕。
盛夏里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黑色SUV,从她庞大到堪比计算机容量的大脑里寻找了一下相关信息,很快说:“这辆车我上周的时候看到过两次,正好从家里门口经过,不过车牌号好像变了。”
她的大脑是一台扫描仪,将所见所闻全数详尽记下。
虽然这辆车的车牌号变了,但很有可能是套牌的。
因为整辆车的车型,后视镜角度,贴得有些歪的汽车保险贴,所有细节都和她记忆中的那辆车重合了起来。
陈Sir难得夸人:“不错。”
被忽略的林嘉助在后座不满地哼哼两声,他握着木/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窗外动向。
果然有问题。
那辆黑色SUV一直试图超过另外两辆无标识警车,以贴近他们这俩大G。
瞬息之间,两辆车在道路上左移右移,一会警车在前,一会黑色SUV车又挤到了前头,在马路上表演起了升级版超车。
O记C组个个也不是吃素的。
尤其是于咏琪,她的车技也够得上是出神入化,不比陈不周差几多。她油门唰的一下径直踩到底,连续在那辆车前挡了三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