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助出去后什么也没表现出来,面色如常,甚至都没和人插科打诨。
只在遇到盛夏里的时候, 他终于没忍住说了两句, 毕竟后者也不是探员, 聊天也不会引起怀疑。
他一开始提的是盛夏里的那条项链。“我们头儿已经找到你的项链了。”
盛夏里却没关注在项链这个问题上,而是问:“陈sir他是不是已经在拆炸/弹了?”
迟疑片刻, 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相信盛夏里, 还安抚了一句:“放心。”
那炸/弹大概本来是为宴会准备的,在人群最拥挤最混乱地躲在大厅的时候——BOOM。
只可惜现在因为盛夏里而提前被发现了。
至于陈不周的拆弹水平, 他们都很信任。他不会出意外的。
“你也很了解拆弹吗?”
阿Joe眉梢一扬,神采飞扬地说:“那当然,我可是陈不周带出来的!其实我们O记也没几个会拆弹的警察,基本上就陈Sir擅长拆弹, 其他拆弹专家都属于爆/炸/物处理科。”
“一般来说也用不着陈不周他来拆, 这两次都是凑巧了……也不知为什么,出现炸/弹的时候他正巧都在。”
盛夏里的脸色微微一沉。
她没说话了。
巧合么。
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是冲着他来的。
还是冲着她而来。
林嘉助以为她是因为炸/弹而害怕,于是岔开话题, 用最轻松的语气说:“悄悄告诉你,我们这次遇到的是水银炸/弹,操作确实还挺危险,但我相信老大。”
“我知道水银炸/弹。”
水银炸弹不能随意乱动, 哪怕只是轻轻一动, 都可能触发爆炸。
林嘉助以为自己遇到了同道中人, 打开话匣子继续滔滔不绝地说:“没想到你居然也关注这个, 像十几年前, 九十年代那会我才上国中那会儿都是简易炸/弹,哪像现在技术不断成熟、发展的,各种新式炸/弹不断出现。
国内管控还相对严格,自由美利坚都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光控的、声控的、感应的……那就没办法了,一有声就炸,一有光就炸,一感应就炸。”
“不过,我学拆弹之前陈Sir还和我说过一句话——”
盛夏里终于回过神,在海风中侧过头:“什么话?”
“咳咳——”林嘉助学着陈sir微低的、悦耳且沉稳的声音:“拆弹要不就是百分之百,要不就是零。”
“在选择这个职业后,你就应该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虽然很符合陈不周的作风,但这不像是他那张英俊随性的脸能说出来的话。
盛夏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世界上真的会有像他这样的人吗?
这不大像是陈不周会说的话,倒不是他不正直,只是他这人向来寡言少语,不说官话,和其他那些上司完全不一样。
他是下实地、真刀真枪拼回来的功绩荣誉,从不说这些口头话,于是连Vickie也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陈Sir的原话吗?”
林嘉助一摊手,无奈地说:“真的是原话。这段话我能倒背如……”
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一直没说话只顾着死死盯着海面、渴望有船只出现的人群突然出现骚动,有人猛地大喊一声:“那是船吗?!那是不是船?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救生艇到了!!——”
“我们有救了!!”
众人倏地全数往甲板上涌去,趴在围栏上往外望,只见广阔无垠的水面上的确漂浮着七八只游艇。
它们在张牙舞爪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渺小,不过这大概是目前能紧急调出的所有船只了。
但游轮甲板上乌压压站了一片人。
这一片黑色剪影中不仅有穿着得体小礼服却哭个不停的富家少爷,甚至还有年过六甲、苍苍老矣的商场权贵,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先一步脱离危险。
救生艇还没有靠上来,人心却已经思虑过一番了:总共才只有这么几只救生艇,能走的人不过也才现在总人数的三分之二。
他们无声地看向了在场探员们。
但这毕竟不是什么美式大片,在场警探也从来不会做出没落自己那身警.服的脸面的蠢事。
由于身为警司的陈不周不在现场,目前一切都得听目前最高级的高级督察季家明季sir的指挥而行动。
为首的季家明连想都没有想就已做下决定,他和陈Sir向来想的都没差,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市民先上船,探员垫后。”
其他探员同时不假思索地应声:
“Yes Sir!”
差人垫后,总能空出些位置。
而在场的警探们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似的,还是那副镇定板正的神情,听从着季家明的安排。
没有人提出来什么异议。
甚至无法从他们脸上找出一丝一毫不满的神情。
游艇靠岸后,季家明才开口说:“老人和孩子,以及女士先上船。”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盛夏里抬手道:“盛小姐,你也先上船吧。”
·
空气闷热,他随意一撩濡湿的深黑发丝,旋即露出光洁平整的额头,有力的手指捏上对讲机。
咔嚓两下,咬碎那颗糖。
陈sir轻描淡写道:“成功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