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一个疯癫的帝王更加难以控制,若真是图九五之位,何须如此麻烦。
这个下毒之人,必有后招。
贤王府。
沈昭直奔书房,却从程峰口中得知,薛容鹤一早便被召进宫中,还不知何时回来。
她等到夜幕降临,才看见薛容鹤宽袍大袖,背着手步入院中。
“你怎会在此?”他挥了挥手,让程峰和开阳下去。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在太子面前表忠心,商量如何对他落井下石吗?
沈昭听这阴阳怪气的话便知,这人猜忌之心愈重,就差指着鼻子骂她是太子的人了。
她见薛容鹤无视一般路过,连忙跟着进了书房,急切道,“王爷,我有办法救陛下了。”
薛容鹤喝茶的手一顿,黑暗中,他目光灼灼看向沈昭,“哦?”
“我怀疑陛下所中根本不是巫术,而是毒药,”沈昭快速道,“我被之前看过的书误导了,能致幻的不仅有巫术,还有毒药。”
“今日我从外面回来时,见到那神出鬼没的邱神医在设摊问诊,若陛下真是中毒,他必定能解。”
沈昭见他转身向里走去,紧跟了两步,“王爷,我所言都是真的,您随我去看看吧。”
薛容鹤突然停步,沈昭差点撞入他怀中,连忙停步仰头去看,见他也垂眸看过来,眉尾轻挑,音色低沉,“本王换件衣服,你跟进来作甚。”
“王爷请,”沈昭果断后退两步,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我在院中等您。”
她转过身翻了个白眼,半天不吭声,她怎知他要换衣服,说话还阴阳怪气的,若是在南明,她早一脚踹他个四脚朝天了。
沈昭抬眸望月,深吸几口气,忍住揍人的冲动。
薛容鹤动作还算快,不一会儿便身着轻便窄袖出来,瞥她一眼,大步向院外走去,“带路。”
沈昭应了一声,快步走在前面,出王府后抄近路绕过几个巷子,便到了邱神医住处。
那小院子有些年头了,白日她在房顶时便发现,许多瓦片都是新修补的,看样子是多年前购置的,回来住才收拾好。
薛容鹤打量一番,上前敲门。
“谁啊?要看病明日再来!”
“吾乃贤王,深夜拜访神医有事相求,请小先生通传一声。”
“什么王不王的,先生早已歇下,不见!”
见薛容鹤吃瘪,沈昭差点笑出声来。
这么小的院子,站在门口喊话屋后都能听到,哪还用得着通传,一看便知是那老头授意。
今日即便是皇帝亲自拜访,他也能说不见就不见。
沈昭扯动薛容鹤衣袖,招招手让他让开些,敲门说道,“劳烦小先生告诉神医,我乃南明沈家人,想问问他是否还记得昔日诺言?”
“哐啷——”
话音刚落,门顷刻被打开。
邱立科站在门内,两侧药童举着蜡烛,他捻了捻胡须问道,“哪个是沈家人?上前来,让老夫看看。”
沈昭向面无表情的薛容鹤眨眨眼,步入门中。
“是你!!!”
邱立科见了鬼一般惊叫道,“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邱神医怕是认错人了,”沈昭神情哀伤,夜间烛光摇曳,无端生出几分哀伤,“小女子名沈昭,沈离是我表哥,我自小与他容貌相似,不怪神医认错。沈家陷落时,我拼了命从南明逃到北雍,是王爷救了我。”
“原来如此。”
邱立科松了口气,他当年虽是与沈离有所约定,其余沈家人知晓也能说得通。
他拉着药童的手将烛火举近了些,仔细查看沈昭面相,却越看眉头越紧。
身为医者,他自然懂观骨识人之术,更不要说他是医者中的佼佼。
八年前他见过沈离,其人俊美在骨不在皮,那时他便觉得沈离长了个好头骨,天庭饱满、鼻梁挺直、颧骨平缓、颔骨分明,待长开了必然要做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可眼前自称沈离表妹的女子,分明和沈昭的头骨一模一样,只是较八年前长开了些。
两个人即便容貌再相似,也绝不会有相同的头骨。
眼前女子,分明就是沈离!
可他记得,沈离早就是个死人,尸体都凉透了,这会儿恐怕掘坟出来也只剩个骨头架子了,怎么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邱立科顿时惊起一身白毛汗,正要脱口而出,却见沈昭眨眼,微微偏头挡住身后人视线,口型微动,“嘘——”
离得如此之近,邱立科看见她眼中杀气一闪而过,只觉得脖子一凉,恐怕话未出口,便要血溅当场。
他混迹江湖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这么多年早让人杀得尸骨无存了。
他眼珠一转,笑道,“原来是沈离的表妹啊,怪不得长得这么像,大半夜吓得老夫这身汗哟。”
他直起身子,看向立在沈昭身后的高大身影,扬了扬下巴,傲然道,“老夫一诺千金,说吧,有什么事儿,我帮你解决了便是。”
沈昭与薛容鹤跟着进了主厅,抬眼便是一幅巨大的华佗画像,正挂在厅中,两边摆满了香烛贡品。
二人挨着坐在主位的邱立科,于左右两边对立而坐,药童与方才呼呵模样判若两人,恭敬地端上三杯热茶。
邱立科瞥了眼沈昭,又看了眼盯着沈昭不语的薛容鹤,挑眉道,“你们俩谁来说说,深夜来访,究竟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