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哭笑不得,“应是五皇子从长阳一路带来的,否则这地方哪里有玉叶长青?”
“昭昭怎么还帮着他说话!”薛清月气得咬牙切齿,“他还装作一副无辜模样,什么无兵剿匪,他走时明明带了八千余人,怎会不够用?!”
“这话倒是不错,”屋内暗了下来,沈昭点上灯,“我何时帮着他说话,就事论事罢了。只是兵不够用这事儿确实是他狡辩,咱们一路走来哪见过粥棚,便是进了城也只在州府门口见过。”
她眯了眯眼,“如此看来,他答应与王爷共同剿匪一事,恐怕另有打算。”
“他难道想趁乱杀了七哥?!”
薛清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猛地起身便要向外跑,反被沈昭一把拉住,“莫急,王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也是。
薛清月点点头,七哥那般聪明,说不定连应对之策都有了。
薛容鹤屋内。
开阳将黑金卫探查而来的消息一一说与他,“主子,那些山匪有一半是薛盈川的心腹假扮,他们混迹在来时的军队中,到了冀州又以维护粥棚秩序的名义派了出去,集结了许多当地的流氓,后又煽动百姓落草为寇,这才日渐壮大。”
见薛容鹤没开口,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冀州内已生疫病。”
薛容鹤皱眉,“邱先生单子上的草药可带全了?”
洪涝之后潮湿与脏污难除,最易爆发疫病,若是清理及时还好,但薛盈川哪里管这些,只顾着变相敛财,不难预测疫病的爆发。
“带全了,”开阳询问,“是否需要再从周围州府采买些?”
“让天璇带人去,务必谨慎,莫要让薛盈川察觉,”薛容鹤抬手倒了杯茶,“京中可还安好?”
“玉衡三日前来信,安。”
“知道了。去厨房看看,饭好了先给昭昭和清月送去,”他起身更衣,再出来已是一身夜行服,“我与泊野出去一趟,不必准备了。”
“遵命。”
童谣中提到的断头尸一事,朱雀已详细报来,无需再查,只是薛盈川实力究竟如何,此事还需他亲眼看看。
德妃、薛盈川和关家皆以为那童谣是他传的,恨不得动用全部势力将他留在冀州,永远都回不去长阳才好。
若是将来知晓童谣是父皇放出来的,恐怕会惊掉下巴。
父皇总觉得儿子们在觊觎他的皇位,甚至心怀弑父谋反之心,让疑心蒙蔽了双眼,又终生受世家所困,反倒觉得毫无根基的穆妃是真心实意爱他。
可那时他若不是皇帝,穆妃又在哪里?
父皇放出的童谣所言“祸端自冀始”,分明在暗示薛盈川欲屯兵造反,可薛容鹤了解他。
薛盈川或许贪、或许疯,却绝不是个没长脑子的蠢货,再不济也有德妃和关家为他筹谋,父皇未驾崩之前,他绝不会拥兵造反。
可一旦让他知道,父皇的看重、慈爱,不过是在设计他们二人斗得两败俱伤,为薛朝鸿铺路。
那时,薛盈川是否还会选择做个“乖儿子”?
第50章 动摇
◎我怕你死◎
剿匪前夜。
沈昭抿了口酒, 冀州的酒入口绵柔,却又回味悠长,凛冽与丝柔混杂在一处,自成独特风味。
她晃了晃脚, 百无聊赖地抬头望月。
薛容鹤一大早便去了城外驻扎处, 从长阳带来的两千人马无一折损, 明日便要动身剿匪,想必是去提前清点和鼓舞士气了。
昨夜他与江泊野出去后, 沈昭本想跟上去看看, 却被薛清月绊住手脚,不过也能猜到一二。
无头尸案的折子薛容鹤早已写好, 无非是薛盈川夺鸟杀人、抛尸河中,朱雀报来消息时,她也在旁听着。
案子已有结论,那便是在查探童谣的最后一句, 瞧瞧薛盈川是否真有谋逆的实力与打算。
这一切本与沈昭没什么关系, 但当听说薛容鹤要来冀州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银枪促使她答应同往,如今还坐在此处等他, 欲说服薛容鹤明日剿匪她也要一起去。
思至此处,她心中愈发烦乱,往日被困山谷四十日都不曾如此,简直中了邪一般。
“在等我?”
沈昭抬头, 便见薛容鹤大步而来, 虽嘴角还用力绷着, 眼角眉梢却泄露出遮不住的笑意, 月色之下, 黑眸里映满她的身影。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心尖突地一颤,连忙垂眸倒了杯酒,稳住指尖颤抖,闷了口酒,长舒口气,这才看向薛容鹤。
“我明日要随你们一起去剿匪。”
薛容鹤不紧不慢地为她斟满酒,“为何想去?”
沈昭抿了抿嘴,为了消除匪患、让百姓安居乐业,为了阻止薛盈川、早日将他捉拿归案??????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她嘴边转了一圈,始终说不出口,归根结底,不过是两个字——
害怕。
她害怕薛容鹤出事。
其一,她在他身上耗费了这么多精力,才成功取得他的信任,秦序通敌的证据仍未找到,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其二,他一死,待她回了南明,薛清月该怎么办,不论薛盈川或是薛朝鸿继位,薛清月都不会有好下场。
其三,是什么——
是日日用饭前为她擦手,是不厌其烦地从金樽楼接她回府,是一有闲时便陪她骑马射箭从不拘束,还是那杆以为再也不见的银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