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川刚离开,阿青立刻站起来,朝灵夙拜了拜:“实在对不住姑娘,一早来打搅您。”
“阿青姑娘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先趁热吃点,咱们再聊?”
阿青不好拒绝,二人慢慢将桌上的吃食消灭了一半。
待姜川收走碗筷,阿青才放开心思将她来的目的尽数吐露。
“这几日我夜不能寐,总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姑娘可能会觉得离奇,我也犹豫要不要找姑娘帮忙,只是思来想去,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日南郊相遇我便觉得姑娘和崇明公子都不是寻常人,你们能看到那些怪物还有发光的花对吗?”
灵夙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能看到夜行蛛和佛隐花?”
这不可能!
夜行蛛和佛隐花不属于人界,凡人是看不到的。
阿青是凡人,这一点她很确定。
“我看不见,但是我梦见了。
它们夜夜入梦,我不得不相信它们是存在的,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那日清晨观察姑娘和崇明公子的神色和言行,我猜二位是循着它们而来,便留了个心眼,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这还真出乎了灵夙的意料。
阿青一个弱女子,她和崇明都没防备,更不知道她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她问阿青:“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梦见这些的?”
“没多久。”
“可是你并未觉得奇怪。”
“嗯。
因为我从小就跟旁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阿青犹豫片刻,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两岁那年我死过一次,机缘巧合复生,终不是什么幸事。”
她把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告诉了灵夙。
她是弃儿,父母在家门口的溪边捡到了她,彼时他们已年过五十,膝下无子女,得了她仿佛是上天赐予的宝贝,如珠如宝呵护着。
她从娘胎里就带着病,父母带她看跑了不少医馆,大夫们都说她活不了多久。
想来也是这样原因,她的亲生父母才会将她遗弃。
两岁那年,她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病逝了。
父母悲痛欲绝,碍于外面的暴风雪,他们决定隔日再找个地方安葬她。
可就在那夜,她的父母做了同一个梦。
梦中一尾锦鲤口吐人语,对他们说,翌日辰时它会游到他们门口的小溪,只要将它熬汤喂给阿青,阿青就能得救。
阿青父母醒后,互相说了这个梦,都难以置信。
他们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溪边,果然见一尾锦鲤破冰而出,跃至半空中。
夫妇俩如获至宝,赶紧捉了锦鲤,将它炖了汤喂给阿青喝。
“然后我便活了过来。”
阿青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灵夙思忖了一会儿,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你身体不好,你父母为了安慰你才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阿青摇摇头:“阿爹阿娘是不会骗我的。
而且自我懂事起,我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中,我家门口的小溪里有一尾锦鲤,我去打水,它便看着我,像是要对我说什么。
直到四天前,锦鲤在梦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巨大的蜘蛛,还有会发光的花,应该就是姑娘刚说的夜行蛛和佛隐花了。”
灵夙明白阿青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她自幼就能梦见锦鲤,如今锦鲤消失,可能真的意味着大限将至了。
“我的生命就像一支蜡烛,这么久了,也该烧到尽头了。”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救你?”
“不。
这十多年像是偷来的,能多活这么久我很知足了,”阿青露出真诚的笑,“我只是心中有愧。
这么多年我夜夜梦见那锦鲤,它应该是有话对我说。
会不会是怪我偷了她的命?
又或是怪我阿爹阿娘太残忍?”
灵夙不赞同:“万物有灵。
她若是怪你,当初就不会给你父母托梦,救你一命。”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放不下。
姑娘说得对,万物有灵,飞鸟游鱼皆是命,而我确确实实是吃了锦鲤才活过来的。
不弄清楚缘由,就算死了我也不会瞑目。”
灵夙明白了:“你是想求一个答案。”
“是。”
午后,灵夙让阿湛帮她搬出了藤椅,躺在屋檐下晒太阳。
阳春三月的阳光恰到好处,照在身上暖意融融,加上今日起太早,她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小憩片刻,灵夙察觉身上的阳光被挡住了,她以为是陶娘子拿蜜饯回来了,睁眼却发现坐在一旁石凳上的人是崇明。
蜜饯不知何时被陶娘子摆在了桌上,崇明正悠闲地一边喝茶一边品尝蜜饯。
这个陶娘子!
灵夙对她的吃里扒外很不开心,想着非得训她一顿不可。
“你怎么又来了?”
灵夙心里有气,从藤椅上起来时没站稳,幸好崇明扶了她一把。
可她并不领情,几乎是在崇明碰到她的瞬间她就想推开。
这么一折腾,她反而往崇明身上栽了去。
陶娘子端着牛肉往这边走来。
郭厨这次卤的肉很好吃,她偷吃了一口,正美滋滋哼着歌,不料撞见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