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碗,拉起涂雀就走。
阿青躺在床上,浑身冰凉,嘴唇也失了血色。
大夫给她诊完脉,转身对赵莹摇了摇头:“郡主,这位姑娘是娘胎里带出的病,能活到今日已是不易。”
“你再看看,现在放弃言之尚早。
大哥说你是最好的医官,你一定能救她的。”
赵莹不想放弃,她难得认识一个知己好友,她不想失去阿青。
大夫很为难:“那,那我再试试吧。”
“不用试了。”
赵莹和那大夫一齐回头,看见涂雀领着灵夙进来了。
“郡主,命数如此,强求不来的。”
灵夙劝慰赵莹。
阿青如今是凡人之躯,纵使得了锦鲤的元丹续命,也无法长期承受元丹的灵力。
这就是她的命数。
“可是阿青她……”
“是灵夙姑娘吗?”
阿青呢喃着,缓缓动了动身子。
“是灵夙来了。
阿青你别起来,我让她过来。”
赵莹急忙跑过去,握住阿青的手。
她一惊,阿青的手好凉,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
“郡主,我想和灵夙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阿青身子弱,声音也细若蚊蝇。
“好,你们聊,我们先出去。”
赵莹让涂雀和大夫先去门外候着,自己也退了出去。
阿青见到灵夙,脸上忽然恢复了一丝血色,她笑了:“我就知道姑娘会来的。
有些话,或许只有在这一刻,姑娘才会对我说吧。”
“抱歉,我应该早来的。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有些离奇,但我相信你听得懂。”
“你说吧。”
灵夙垂眉,幽幽开口:“你还记得我吗,悠溯。”
阿青听到自己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悠溯?
这个名字……
为什么她会这么熟悉?
灵夙缓缓诉说,阿青听着,眼神渐渐涣散。
她好像看到了一片开满荷花的湖,湖对岸,有人正朝她走来。
他们喊她,悠溯。
灵夙再次见到赵莹,已经是十日后的事了。
以往她每隔几一两天就来酒楼一次,阿青去世后她就再没来过了。
数日前涂雀去看她,回来跟大家说,她心情很不好,终日郁郁寡欢。
灵夙以为她是来找涂雀的,谁知她找到了陶娘子,点名要见自己。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阿青?”
赵莹开门见山。
“为什么这么问?”
灵夙浅笑。
她不想骗赵莹,可这个问题还真有些难回答。
“昨夜我梦见阿青了,她变了个样子,变漂亮了。”
灵夙脸上的笑容止住,她猜到赵莹说的是谁了。
“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告诉我,她以前是阿青,但现在不是了。
她说谢谢我为她做的一切,想让我亲眼看一看为我而开的花。”
“她让你来找我?”
“嗯。”
灵夙明白了,有江瑞霖和孙玉用执念催生荷花的先例,这一次应该是阿青。
她临终前得知锦鲤报恩的真相,压在心头十几年的执念也该放下了。
既然悠溯想让赵莹亲眼看看,灵夙也不好意思拒绝。
她领了赵莹去清荷别院,不过在此之前她施了个幻术,让赵莹以为她们出蓬莱酒楼大门走了很远的路,进的是京畿一处很偏僻的院落。
其实她们一直在附近绕圈而已。
灵夙早晨起来时,特地看了一眼湖面,当时只有两朵荷花。
此刻她领着赵莹进了月洞门,远远望见湖中多了一支比水盆还大的花骨朵。
待她们走近,赵莹发出惊呼声,花骨朵竟然当着她的面一瓣一瓣打开,缓缓绽放——这是一朵重瓣莲花,足有旁边两朵荷花的数倍大,颜色也更加艳丽。
“竟是真的。”
赵莹热泪盈眶, “是你吗阿青,你回来看我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一尾锦鲤从湖中跃起,在空中打了个弯。
夕阳照在湖面上,锦鲤入水,打碎了一片斜阳。
湖面波光粼粼,金色的涟漪向四周散开,许久才恢复平静。
“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这是怎么了?”
赵莹趴在湖边的栏杆上哭,一边哭一边自言自语。
“郡主节哀,阿青让你看这些,并不是希望你难过。”
“我知道,可是我好难受啊。”
赵莹哭得更凶了,灵夙怎么劝都没用,只好喊涂雀来陪她。
日落后,这位郡主小姐总算止住了眼泪,对着那荷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她出月洞门前,灵夙听见她对涂雀说,她认得来这儿的路,改日她再来看看。
灵夙笑了,这姑娘也是天真,能见一次已是她顾念和悠溯的情分,哪里还有什么改日。
“人都走了,出来吧。”
她对着湖面说。
锦鲤跃出水面,化作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
和灵夙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她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美。
灵夙调侃:“不愧是司六界荷花的人,同样的执念,开出的花就是不一样啊。”
悠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