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夙揶揄她:“在这汴京城里,还有人敢为难你康宁郡主?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还不是那个阴郁得跟南方梅雨天一样的姬玄!
怪不得长了张那么俊的脸却没女人稀得搭理他,定是都怵他怵得要死呢!”
灵夙下意识看了眼崇明。
崇明不明白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别过头去。
赵莹口中那个姬玄,灵夙在上次打马球的时候听她提过,据说是这几年汴京城里风头最劲的人。
他本是一介书生,没有任何背景,却凭借超乎常人的智谋成了朝中各派势力的拉拢对象。
最终他选择了辅佐太子,也是本朝开国至今第一个年过弱冠就跻身太子少师之位的人。
此人貌若潘安,心似比干,看上去温润如玉,做起事来却是雷霆手段。
这也是赵莹所说的,没有女人稀得搭理他,因为全京城的姑娘都怵他。
而这把火之所以烧到赵莹身上,是因为太子和几位皇子的暗战愈演愈烈,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唯独赵莹的父亲平王保持中立。
平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势力不容小觑,而赵莹的几位兄长也皆有官职在身。
赵莹现已成年,婚事却迟迟没定,这相当于给了各派势力一个信号:若是和平王府联姻,平王就是局中人,还愁他明哲保身?
这半个月来,赵莹每次出门都有人尾随。
起初她没发现,还是上次马球会的时候,灵夙提醒她的。
她想不通谁这么不长眼,但十有八九是姬玄了。
以他的心智,巴不得摸清楚跟她接触的每一个人的底细。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回忆了一遍赵莹提过的这些破事,灵夙表示好奇:“所以在那位姬先生的谋划中,你应该嫁给谁呢?”
“不知道。
我哥猜测是太子妃的胞兄,也是现任淮南节度使,叫杨什么什么的,他是太子一派的人。”
“啧,连人家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对自己的事未免太不上心了吧?”
“横竖我也没想过要嫁他,我需要知道他姓甚名谁?”
“那你想嫁谁?”
“我……”
赵莹语塞。
她从未想过要嫁给谁,长这么大唯一有过好感的男子也就一个。
当然,那也只是朦胧的好感,远远没到考虑婚嫁的程度。
想到这儿,她偷瞄了一眼崇明。
崇明干咳一声,提醒灵夙:“你若再不去,书局可要关门了。”
灵夙闻言望了一眼窗外,时辰确实不早了。
“郡主,我得出趟门。
让姜川给你上点好吃的吧,今日算我请客。
吃完饭你若想去哪里,跟陶娘子说,她能帮你避开那些眼线。”
“陶娘子?
她能做什么?”
赵莹不屑,“她还会功夫不成?”
“别问那么多,娘子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她会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的。
我先走了,下次再来听你骂那个姬玄。”
赵莹还没想明白灵夙让她找陶娘子是什么意思,这俩人早就没影了。
不多时,姜川端了茶水上来,笑脸相迎:“郡主,饭菜一会儿就上来,您先喝点茶润润嗓子。”
黄昏的潘楼街热闹不减白日,灵夙和崇明并肩走着,穿过龙津桥,往万象书局的方向步行而去。
崇明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在人界散步了,他环顾街市的烟火气,似乎明白了灵夙为何不想回天界。
这几千年来,灵夙的变化很大。
他问她:“我记得你曾经送给晚煦一句话,叫做 ‘少管闲事,长命百岁’,可为何你又对康宁郡主的事如此上心?”
“你以为我乐意操心?
还不是因为悠溯叮嘱过我多关照她。
悠溯在人界历劫殒命是因我而起,为她做点事,也算是我该承担的因果吧。”
崇明刚想说她比以前热心了,却听她道:“何况,我不过做点举手之劳的事,就能让悠溯对我心存感激。
日后若我若遇上什么棘手的事,还愁他们青帝宫一系袖手旁观?
她是青帝最器重的弟子,以后没准还是青帝宫的新主人呢。”
崇明失笑:“明绍将军正直不阿,流云灵主洁身自好。
我竟不知,你这性子究竟是遗传了谁?”
“别人或许还有资格取笑我,可殿下你没有,”灵夙反唇相讥,“你对明霓端了北海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也是想让她承你的情,日后好成为你的手中剑么?”
崇明没有否认。
以灵夙的聪慧,他的心思瞒不了她,他也没想过要瞒。
他的确有过这样的考量。
“不过呢,换做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明霓修为睥睨六界,确是把不可多得的利刃。
但愿你用得顺手。”
灵夙笑中透着狡黠。
闲聊间,万象书局已近在眼前。
二人刚踏进书局大门,一黄衣少女迎了上来,亲昵地挽起灵夙的手:“三姑娘,你可算来了。”
这一细微的动作落入崇明眼中,他倍感意外。
灵夙看似对什么事都很随意,心里却有一道严格的界限。
譬如对赵莹,她们目前只有言语和行动上的交往,并无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