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木没有说下去。孟渡看向他,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钟离松隐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须臾移开视线,偏过头问身后的淮仪:“秦府地窖的图纸呢?”
“少东家,图纸在车上。”
“去拿来吧。”
淮仪快步离开了。
江一木看向钟离松隐:“吕照的图纸也是你给他的吧?”
钟离松隐应道:“是,但那张不全。淮仪现在拿来的,是秦府地窖最初最全的建造图。”
江一木不解:“钟离公子,你先是查我,后又帮我,为什么?”
“为什么?”钟离松隐似是听见了很好笑的问题,嘴角勾起,轻笑了一声,但那抹笑意稍纵即逝。“孟大人是钟离家的大人,孟大人的事是钟离家的大事。”
淮仪很快取来了图纸。
图纸卷好了,轻放在桌上。
钟离松隐起身说道:“你们看完之后,如果决定行动,来云溪山舍找我,我会帮你们引开看守地窖出入口的秦府府兵。”
钟离松隐说完后,微微欠身,离去。
阿禾瞟了一眼孟渡和江一木仍然相握的手,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随即又咳了两声提醒二人道:“图纸不打开看看吗?”
江一木摊开图纸。
三人皆一惊。
本以为密室通向四条甬道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第五条甬道,从密室的底部延伸出去,一直通向城外天虞山中。
难怪黑衣人说他将在天虞山中闭关,而秦知州说地窖是唯一的出入口。
阿禾指着图纸上天虞山的位置:“你俩别告诉我,你俩打算去这儿吧。”
二人抬眸看向阿禾,同时点了点头。
“不行,太危险了。”阿禾抱着胳膊,“这无异于深入虎穴。”
江一木:“阿禾……”
阿禾:“要不你俩再带些人去,要不我也一起去?”
江一木摇了摇头,忽然叫了声“哥”。
阿禾一怔。
江一木严肃道:“我们一直说的黑衣人,他叫江岷生,是我的生父。阿禾,我必须去,我要明白当年的真相。”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一身素衣的贵公子乘马车来到凤仙坊。
凤仙坊明日开业,万事俱备。
钟离松隐只身走上主楼,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从明天起,这里将美酒佳人、传杯弄斝。
再不会有这样无人的夜了。
阁楼的窗边,立着一道单薄的人影,好似独自兴起凭栏
远望,又好似在此等候多时。
秋风吹过,风中的寒意激起一身颤栗。连鹤站在窗前,仍旧是一身淡蓝色的纱衣,薄纱轻轻挂在身上,玉骨冰肌若隐若现。
“公子怎么满面愁容?”连鹤回过头,月光将他勾勒出少有的、柔和的轮廓,他看向来者,笑着问道。
钟离松隐扯了扯唇角,问:“我愁什么了?”
钟离松隐与连鹤擦肩而过,径自走到窗边,望向灯火阑珊的城池。
许久,他回过身来,侧身倚在窗前,面对着连鹤说道:“给我吹首曲子吧。”
“公子想听什么?”
“无所谓。”
“那奴家随便吹了。”
托起骨笛,一张嘴便是奇丽的曲调,在狡黠的月光中涂绘出一抹绚烂瑰丽的色彩。
钟离松隐在那抹不断变化着的张扬色彩中,看见一树饱满的花苞,在月下陡然盛开,吐露出甜润的花蜜。有玄鸟飞来,在桃粉色的花间飞舞,扑腾的翅膀拍落柔弱的花瓣,在空中肆意纷飞。
连鹤只有一张嘴,却吹出了两段小调。他修长有力的手在笛孔上飞速捻按,使得那两支小调,时而缠绕,时而收敛,时而交织,时而幽柔。繁花似锦,暗香袭人,有玄鸟藏匿其中,上蹦下跳,试探戏弄,惹得花枝乱颤,摇摇欲坠。
“你……”钟离松隐控制不住的抬起手。
骨笛声戛然而止,连鹤一把捉住钟离松隐的手腕,将那只不听话的手带离自己的胸口,身上轻纱黏着指腹被带起,好似勾着一根看不见的丝线。
薄纱下,连鹤胸口的肌肤微凉、细腻。衬得钟离松隐常年握笔的指尖,因覆着一层薄茧,粗糙而生硬。
钟离松隐不顾连鹤的婉拒,蛮横的再次按上连鹤胸口,稍用了些力,连鹤后退半步,背抵在窗前。
月光被撕碎,散落在连鹤单薄、却不羸弱的肩上。
钟离松隐的手心很烫,贴在连鹤胸口,仿佛抚摸着一块冰玉。
钟离松隐闷闷的笑了两声,低语道:“不是你先勾引我的吗?”
连鹤翻转手腕,与钟离松隐十指相扣,眉目间浮现出几丝黯淡。
“但是公子心中有人。”
钟离拇指刮过他的薄唇,轻问:“你在意?”
连鹤轻笑:“公子要奴家的身子,却不给奴家心,奴家自然在意……”
最后那词还未出口,钟离松隐低头吻上连鹤的唇。
连鹤的嘴唇和他的身子一样冰凉,玉液中有冷香。无论钟离松隐如何索取、啃咬,这块玉都静静地,冷冷的,任他索取,却不回应。
呼吸渐乱,吻从唇上游移至鼻尖,下巴,最后落在了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