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的也是,但小皇帝这么小,能治国平天下吗?”
“小皇帝身边有孔公公呀,再不济,还有太后呀。”
小男孩仔细品了品, 又问先生:“孔公公是先帝的人,太后也是先帝的人,小皇帝该听谁的呀?”
先生答道:“自然是都要听的。”
显然这个敷衍了事的答案并不能叫他信服, 小男孩执拗的问道:“如果两人意见不合呢?如果小皇帝只能听一个呢?”
先生笑了笑:“那就看我们的禧和小皇帝,更相信谁一点喽。”
进城的路上,孟渡身边跟着一位教书先生,和一位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孩子。这教书先生许是走路闲得发慌,无论男孩问什么样的问题, 都一一耐心解答。
一路听下来,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这位先生倒是博学非常。
藍州城门, 有卫兵把守。
这实属意料之外,孟渡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能够自证身份的物件。
“姑娘, 我们不能放你进去。”卫兵道,“特殊时期,请姑娘谅解。”
今日是禧和二年
的上元节,孟渡实在想象不出上元节为何特殊到需要查验身份方可进城。
但是这些卫兵大过年的看守城门不得回家,孟渡也不想为难人家。
正僵持着,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却夹杂着惊讶和怒意:“吾妹……你、你怎么在这儿?”
孟渡回头,发现正是方才一路同行的教书先生。
先生个头不高,身材清瘦,一身简单的布衣短打,模样倒是生得十分清秀,难免叫人留下些印象。
教书先生瞪着她,眉一竖,手指在空中指了指:“好啊,今早就找你不见,爸妈都急疯了,你居然想偷偷一个人跑来藍州看庙会?”
孟渡张了张嘴。
“哥……不是……”
孟渡立马入戏,双手合掌跟拜佛似的:“哥你千万别告诉爸妈,我回家帮你喂猪,帮你跑腿!我我我,上半年的零花钱分一半给你!”
孟渡走到那先生跟前,忽而闻到一股白梅冷香,然而再闻,那香味又不见了。
孟渡一抬头,撞上了教书先生一双深而平静的眼睛。
她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但一下没抓住脑中的画面,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门口的卫兵不耐烦了:“你俩别挡道!”
孟渡赶紧呲溜进了城,跟在那教书先生身后行了一段距离,在一处路口停下。
孟渡抱拳:“多谢先生相助。”
教书先生浅浅的笑了笑:“小事。”
孟渡好奇问道:“怎么进出城门查这么严?”
教书先生道:“西南有兵乱,虽隔了较远,但藍州是淮南的重要枢纽,想必是朝廷对藍州的安全颇为看中。”
这教书先生温文尔雅,逻辑清晰,并非泛泛之辈。
孟渡随口一问:“请问先生贵姓?”
教书先生微微欠身:“鄙人姓白,在刘府教书。姑娘再会。”
教书先生说完,又浅浅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刘府,是十年前那个刘府吗?
孟渡望着白先生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熟悉。罢了,如果先生口中的刘府,依旧是当年那个刘府,那横竖还有机会见面的。
藍州城于每年上元节举办一年当中最为盛大的庙会。天还没全黑,街上已经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孟渡走着走着,发现一个问题。
街上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反倒她这个露着脸的,总是被过路人张望。
正巧逛到一个面具摊,孟渡便问那面具摊的小贩是怎么回事。
小贩道:“姑娘是第一回 来藍州吧?藍州城每年上元节庙会,大家都要戴面具出行,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姑娘既然没有准备,正巧来看看我家的面具吧!”小贩十分骄傲的介绍说,“这些面具都是我老婆亲手做的,我老婆手可巧了!款式正好适合你们小女生!”
小贩不由分说的将孟渡带到货架前,一整面架子上居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
孟渡一眼看中了一副兔子面具。
奶白色的面具,粉红粉红的染色,眼角悬挂粉晶和翠珠,额角还有细腻的白色绒毛。
“姑娘眼光太好了,这副面具叫‘桃花兔’,扮的是粉面桃花的兔仙。这可是重工打造的镇店之宝,价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就在这时,街口有人鸣锣喝道。
小贩赶忙拉着孟渡往后退,说道:“是孔公公来巡街了。待会你千万低着头,不要出声。”
孟渡想起来时的路上,那位白先生曾说当今圣上身边的人,除了太后,就是孔公公。
如此位高权重之人,怎么跑来藍州了?
小贩像是听见了孟渡心中的疑问,说道:“自打秦知州被贬,左家人上任以后,这是孔公公第一次南巡来到藍州。”
孔公公……南巡?那皇帝呢?
左家人又是什么人?
不过是离开了十年,孟渡发觉自己与这个朝代已经有些脱节了。
孟渡问:“孔公公南巡,怎么没带上皇帝?”
小贩:“皇帝年纪太小了,自然保护在宫里。”
孟渡:“左家人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