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哲反应过来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混混。
连鹤手中握着区区一根树枝,轻声回那大汉道:“他的护法。”
……
回去的路上,连鹤问李哲,凤仙坊内的事务已经很繁重了,为什么还要去给大户人家做跑腿。
李哲笑道:“龟公的钱太少了。”
连鹤偏头看向他:“你很缺钱?”
李哲喃喃道:“我自己当然是不缺的,但怎么说也要等赚够了钱,才有面子回蜀州娶老婆吧。”
连鹤:“……哦。”
“对了,”李哲突然想起什么,“凤仙坊运尸的差事能赚不少外快,不如咱俩搭伙一起吧?”
连鹤:“什么?”
李哲:“运尸,运送尸体的运尸。”
连鹤:“……”
李哲见连鹤许久不发话,看向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怕吧?”
连鹤轻咳了两声,淡淡的回道:“怎么会。”
李哲拍拍胸脯:“我阳气足,我保护你!”
连鹤无语道:“……我说了,我不怕。”
李哲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咱们蜀州人都不怕鬼神的。”李哲侧过头,满怀期待的看向连鹤,“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连鹤轻叹了口气。
“随便。”
3/
一晃几年过去了。
李哲常常去城中跑业务,带回来些好吃好用的,都要分给连鹤。
只不过大多数零嘴连鹤都不太爱吃,常常在一旁看着李哲吃。李哲一开始还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这天,二人坐在一起吃点心休息,连鹤突然问他:“你打算在藍州待到什么时候?”
李哲一噎。
连鹤:“不着急,咽下再说。”
李哲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又喝了口水,沉默良久,回说:“不知道。”
连鹤提醒他道:“你还要回蜀州娶媳妇呢。”
李哲撇了撇嘴,叹了口气,又重复道:“……不知道呢。”
有时候,明明是信仰支撑着生活,却在日复一日的辛劳中,逐渐被淡忘。
4/
连鹤这天出门买香粉,顺道买了一袋李哲最爱的脐橙。回来后,李哲并不在宿舍,连鹤便将脐橙洗净了,在屋内等他。
然而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李哲今日轮的是早班,按照他平时的习惯此时应在房内午休,如若不在寝室,还能去哪呢?
连鹤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当即出门,满凤仙坊的找人,最终在一条过道的角落里找到了李哲。
李哲捂着心口,面色惨白,嘴唇发青,冷汗将衣服都浸透了。
连鹤将他打横抱回了寝室。
往后一段时日,李哲在连鹤几近蛮横的命令下没敢踏出房门半步。也好在没有出去干活,时不时发作的心疾差点要了他的命,全靠连鹤不知从哪讨来的缓解心痛的药支撑。
只是连鹤一人干了两个人的活,白日里做杂役,晚上还要去陪客,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李哲见了很不是滋味。
“我这是家族遗传病,撑得过去的就过去了,撑不过去的,这条贱命也就交代了。”
“你好生休养,肯定没事的。”连鹤语气仍旧淡淡的,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还要回蜀州娶媳妇呢。”
这天傍晚,连鹤拾掇好了准备出门,李哲忽然叫住他。
“鹤,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知道。”
李哲笑了,说:“早点回来。”
连鹤走了,李哲无事,便靠在窗边哼起了小曲。忽而窗外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李哲没看清那东西,却感到周身发冷。
他揉了揉天灵,只觉得一阵眩晕。
又是一阵风吹过,李哲双手捂住脸,缓了好一阵子,才勉强能抬起头。
不知为何,他朝门口望去,刚才那阵风,好像刮到了门口,停下了……
这时,门口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李哲哥哥,你没事吧?”
“李哲哥哥,好久不见你了。”
“我是谁?我是小鸢呀。李哲哥哥,快来给我开个门呀。”
……
天香阁,门被连叩两声,一个下官冲进厢房,拱手道:“坊里出了人命,死的有些蹊跷。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连鹤指骨一颤,茶盏倾倒在桌上。
待他回过神来,滚烫的热茶洒了一身,韩大人,江大人和莲心妹妹都已经出去了。
今日是李哲生辰,他答应了好好在屋内等自己,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痛……
连鹤捂住心口,艰难的起身,一步一晃,踱出了天香阁。
4/
来年今日,连鹤独自一人站在凤仙坊阁楼的窗边,直到天边泛起了青白,他拎起一壶酒,缓缓走出了凤仙坊。
那是一壶从蜀州带来的剑南春。
连鹤带着酒来到桧江边。
桧江水自天山来,途径蜀州,流往江淮。
连鹤在江边坐下,拔了酒塞,缓缓将酒水洒入江中,道:“你这些年,根本没攒下什么钱,全都寄回蜀州家中了,难怪没脸回去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