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渡说着掏出一块帕子, 轻轻擦去桌角的白/粉, 道:“江郎中一双玉手矜贵,可不能被旁门歪道的东西随意糟蹋了。”
孟渡说的义正言辞, 江一木居然无法反驳。
孟渡说的也是实话。这僵尸散无色无味,也不知是什么原料, 她磨粉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沾上皮肉再有什么中毒的反应,还要请江一木解毒再欠上一个人情。
江一木问道:“你刚才和吕仆射那个妾室聊的如何?”
孟渡回说:“她叫落雨,就是我们在鬼市遇到的女子。”
孟渡发现江一木明显顿了一顿。
“落雨……”江一木沉吟道,“她是如何接触到厌胜术的?”
“厌胜奶奶在留仙桥头卖花,我怀疑花车上的幌子能映照人心底之事,一来能够吸引心中有执念之人前来,二来厌胜奶奶也能借此读心。”孟渡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江郎中不如和我去花市看看那个幌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江一木应下。
二人来到留仙桥的花市。
此时申时已过,天空染上了夕晖,花主陆续开始收摊。二人加快了脚步,远远看见桥头花车旁的一老一小。
子炎正蹲在地上整理枝叶,老奶奶似乎在清点账目。
孟渡正要上前,被江一木拦住。
江一木说:“不去了,那个奶奶认得我。我在此处看得清那个幌子。”
孟渡问道:“幌子上写着与你有关的事情吗?”
江一木盯了会儿那幌子,眉头轻蹙。
江一木问:“你确定那幌子上有字?”
孟渡一怔,扶着桥栏看去,幌子上明明写着“画梅松雪”。
孟渡看向江一木:“你看
到的幌子是空的?”
江一木眯起眼,再次确认后点了点头:“嗯,确实是空的。”
孟渡喃喃:“怎么会……”
孟渡忽然想起雪鬼以心魔制造幻境时,江郎中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难不成他年纪轻轻,已经修行成道,炼得仙身,受到护法庇护?
江一木忽然回身,一抬袖将孟渡往桥中揽了揽,袖子垂下正好遮住了孟渡的半边脸。
江一木正色道:“她往这边看过来了,我们走吧。”
第二日,孟渡又来了。
这次,她带来了青昼。
桥上,孟渡指着花车的幌子,问青昼:“看见那条幌子了吗?你能看见幌子上有字吗?”
青昼顺着孟渡的指尖看去,道:“回女公子,幌子上有字,写的是……”
青昼眸光一暗,低声道:“雁门北岭。”
孟渡见青昼眼底黯淡,想来她有些不愿提及的过往,便不想让她再接近花车,以免被卖花的奶奶盯上。
“青昼,我一会儿要去花车那交代些事情,你在此处等我,切记不要靠近花车。”
孟渡语气严肃,不容置疑,加上花车就在桥头,青昼点点头应下。
孟渡于是独自来到花车前,故作愁容的抬头看那幌子。
卖花的奶奶抬起头,笑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上次来就见你盯着这幌子瞧啦。”
孟渡被一语说中,垂眸嗯了一声。
“不妨说来听听?奶奶说不定能帮到你。”
孟渡合上眼,摇了摇头:“万事最难是人心,奶奶又能如何帮我。”
奶奶放下手上的花,和蔼的笑着:“这世上最难揣摩的是人心,最易改变的也是人心。画梅松雪,可是姑娘违背郎君的誓言?”
孟渡一惊,她真的能看见。
“你……你怎知……”
“奶奶都知道。”老奶奶语气柔和,却带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不过我见过你的郎君,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难以释怀、锱铢必较之人。”
“您见过我郎君?”
“对呀。”老奶奶指着留仙桥上,“昨日站在此处赏景的一对佳人,不正是你们俩吗?”
孟渡暗暗呼出一口气。
这个卖花的奶奶懂些术法,但并不是真正的得道之人,所窥探的不过是些术上的皮毛,才会将她千年前违背的誓言与此生所遇之人混为一谈。
这样就好办了。
孟渡深吸一口气,憋足了气,小脸胀得通红。
“其实郎君对我一点也不上心。他生活起居从不同我一起,也从不关心我的喜怒哀乐,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他的医书,从没把我放在心上。”孟渡浑身解数,重重叹了口气,“我们婚后夜夜分着睡,他、他也不碰我,如果能有什么法子……”
只是所言之事多少有些羞耻,孟渡舌头不自觉的打上了结,反而显得更加真实了。
奶奶奇怪的看了孟渡两眼,忽然问道:“你郎君,他喜欢女人吗?”
孟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奶奶问的是什么,赶忙为江一木正名道:“喜欢的。”
奶奶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你们同过房吗?”
孟渡脸色羞得通红,垂眸道:“嗯……”
奶奶这才舒展眉目,面露笑意:“那就好办了。娘子想让郎君对你爱不释手,我倒是有个中用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