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酝酿了下,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悲恸欲绝。
“万岁爷驾崩了!!”
底下人跟着跪了下来。
不等侧福晋作何反应,苏培盛勉强抑制住兴奋的表情,磕磕巴巴补充,“是…是咱们王爷承了大统!”
周围静了一瞬,宝春露出个笑模样赶紧憋了回去,她抽了帕子,掩面啜泣。
“皇上——”
底下人跟着反应过来,赶紧哭嚎出声。
声音大到惊住了树上的蝉鸣,细听却有点走调,哭着哭着有的绷不住笑了出来。
先皇出殡后七日,新帝继位,年号雍正。
依惯例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一载,太嫔们大部分迁出了后宫的中心区域,住到了外围的清静之地。
雍王府的女人们被册了位份,福晋毋庸置疑是后位,册封大典在新皇登基后举行,居坤宁宫。
格格们大多升了嫔位,最差也混到个贵人,只年侧福晋的旨意迟迟没下来。
底下人议论纷纷,宝春却不慌,安心收拾细软等待着。
果然又过了几日,宫里传旨,苏培盛换了身更贵的行头,脸快笑成了菊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年氏瑾姝,丕昭淑惠,敬慎持躬,承兆内闱,册为皇贵妃。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绵延后嗣,钦此——”
“万岁万万岁。”宝春叩谢皇恩,头一次跪拜的如此舒适。
“娘娘且安心等待。”苏培盛赶紧将人搀扶起来,声音像掺了蜜。
不服人家年主子真是不行,按理说侧福晋就算再得宠,无子嗣的情况下,一个妃位就封顶了。
岂料万岁爷力排众议,直接越级将人提到了皇贵妃位,居翊坤宫,涉六宫事。除了不掌凤印,各项份例供应完全与皇后无异。
拟定流程时,礼部尚书暗暗心惊皇贵妃娘娘竟如此盛宠,册封礼文武百官盛装出席,连朝冠上的珠子皇上都要亲自过问。
最关键的是,历朝历代就没见过哪次封妃大典是从宫外出发,一路接受百姓跪拜之礼的。
说句不中听的,皇后都没这个待遇呢……礼部尚书忍不住提了一嘴,被皇上瞪了回去,再不敢吱声了。
又过了十日,淡金色的凤撵到了圆明园,皇贵妃娘娘盛装坐了上去,欢声花雨不断,被抬进了宫。
再见到四爷时他已换上了龙袍,长身玉立地站在玉石阶上向她伸出了手。
宝春心尖颤了颤,被他牵着走到了最高处,接受内外命妇的朝拜。
他掌心干燥炽热,传递着力量,从未笑的这么温柔,宝春感动的想哭,悄悄对他比了个唇形。
耀目的光晃了下来,映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他辨别出来了她的意思,胸口酸酸涨涨的,有什么塌陷了下去。
她在说,我爱你。
…
没过多久,贵妃娘娘被诊出了身孕,皇上欣喜若狂,激动地将人打横抱起原地转了好几圈,吓得陈御医差点疯了。
皇贵妃娘娘这胎稳稳当当生了下来,第一胎便是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产后身段儿越发丰腴,刚开始还担忧肚子上的肉,嚷嚷着节食减肥,直到四爷从塞外回来,在帐子里压着她河蟹了好一场,凝脂似的软肉他稀罕的不行,宝春也就没了减肥的念头。
塞外遭罪宝春不肯去,次次南巡他却将人带在身边,相中哪片风景,就时不时给宝春买个豪宅。
之后的两年,她又为他生了一儿一女,这回是对龙凤胎,宝春大半心神分到了孩子身上,晚上伺候他的热情都没了。
四爷实在受不了,将两个小肉团子丢给奶娘带着,压着他的皇贵妃晃了一整宿,可算是餍足了。
就这样年复一年,宫里栀子花花开花谢,两人幸福地携手走到了白发苍苍,见证了孩子们独当一面,百姓们安居乐业。
外面的红叶飘了进来,宝春躺在床上,意识有些模糊不清。
“方才你是不是偷瞧外面俊俏的女子了?”
四爷从后面抱着她给她喂药,却再也喂不进去了,皱巴巴的大手抚摸着她银白色的头发,低低笑出了声。
“眼前就有个漂亮的女子,我哪有心思看别人?”
宝春轻哼一声,勾了勾唇。
空气安静下来,她眼皮越来越沉,呼吸很重,很累很想睡,知道自己走到了尽头。
“胤禛……”
“嗯。”
“这辈子谢谢你。”
他将她搂的更紧,“你打算如何报答?”
宝春勉强睁开了眼,见他俯下了身子,在自己额头上印上一吻。
“……下辈子再来与你相遇。”
“一言为定。”他红了眼眶。
身体变得轻盈,控制不住地松弛了下来,意识渐渐陷入了混沌,耳边仿佛充斥着天地万物的声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寂静的只剩下了真空。
短暂的永恒亦或是永恒的短暂,一切像是静止了,一束白光袭了过来,刺的她眯了眯眼。
视线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宝春看见他坐在书房长案旁,埋头忙着公务。
他忽然抬起头,黑压压的眸子看过来,对她笑的皎皎如朗月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