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浴血奋战的黑衣人们刹那间收刀脱离,轻功退到安全距离,原先的五十多人现下只剩下三十不到,而咸鱼教这边也同样死伤大半,还有不少毒物被一刀两断,死相凄惨。
突然的撤退让弟子们皆是一愣,后退挡在车厢前,虎视眈眈地盯着杀手,部分弟子手里的曲调始终没有停过,毒物四处攀爬,隐藏在树叶和车厢壁上。
桑枝淡然地走到褚偃身边,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我离开后,你给教主传封信,让他抽空来伏音宫赎我。”
褚偃脸上溅满了鲜血,玄色的外袍染得发暗,血液顺着手腕蜿蜒至刀上,从刀尖一滴滴地坠落。
他面无表情道:“赎你的尸体?”
桑枝扯了下唇,无语道:“算了,你爱传不传。”她扫了一眼还活着的弟子,语气严肃了几分,“带着剩下的弟子继续前往昆仑,护好他们,我们之间的争斗没必要牵连弟子。”
褚偃扔掉黏腻的刀,冷哼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用不着你一个小丫头来说教。”
他的左眼被血染红,漆黑的瞳色上覆了一层红:“伏音宫为何要抓你。”
小飞鱼爬到桑枝的身边大脑袋蹭了蹭她的后腰,它的身上有三四道刀口,血已经凝固堵住伤口,桑枝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
“不知道,许是有人买了我的命,想抓我回去交差。”
褚偃轻嗤道:“怕不是你在中原的四个月惹是生非,得罪了人。”
小飞鱼享受的扬起脑袋,嘴巴微微裂开。
黑衣人等得不耐烦,用刀敲了下树干:“该走了,圣女。”
桑枝把小飞鱼托付给她门下的弟子,嘱咐他们照顾小飞鱼的事项,然后孑然一身地走向黑衣人,身后却蓦然响起褚偃的声音:“若是他们要杀你,在伏音宫内找一个姓殷的人,兴许能保你一命。”
桑枝愣了下,转身看向一瘸一拐的褚偃走到蜈蚣身边,处理它身上密集的伤口。
没再多说一句。
她那个陌生的便宜父亲……姓殷?
桑枝主动去往敌方如同赴死般的行为,激得活下来的弟子皆热泪盈眶,满是不舍。
他们没弄清楚状况,误以为是桑枝以圣女的身份换剩下弟子的性命,起初部分弟子义愤填膺地拦着她,拼死也不让黑衣人带走,两方本存有未消的仇恨,差点再次打起来。
场面混乱到桑枝试图解释,却没人听得进去。
“撤。”黑衣人直截了当地捞起桑枝轻功往东边飞,足下借着树枝的力,一跃便是几丈远。
桑枝倒挂在黑衣人的肩头,底下的风景快速倒退,脑袋充血让她眩晕无比,身上的银铃配饰在寒风中不断响起,丁零当啷了一路。
其中一个铃铛距离黑衣人的耳朵极近,他被吵了一路,到达落脚地后,手一松将人摔在地上。
桑枝猝不及防地后仰,后脑勺磕在石头上,闷痛传来的那一刻眼冒金星,她摸了一把后脑勺,没瞧见血,才放下心,撑着地面坐起身:“我长脚了,你说一声我能自己下来。”
黑衣人不耐烦地揉着嗡嗡响的耳朵,总觉得耳畔还有持续不断的银铃声响。
“你身上的铃铛吵得我心烦,下次我会注意,提前同你说。”他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又拍了几下后,才作罢。
接二连三的杀手相继落地,占据着诺小的山头,桑枝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景物,发现这里距离咸鱼教停靠休息的位置足足有三公里远。
周围的树干上拴着几十匹马,唯有一辆灰色偏小的马车格格不入。
黑衣人见她迟迟不站起来,疑惑道:“摔着腿了?”
“没有。”桑枝扶着树干站起身,头重脚轻的恍惚了好一阵,一度怀疑自己撞脑震荡了,眩晕让她胸口发堵,格外想吐。
她晕乎乎地背靠着树干,用手缓慢地顺着胸口。
黑衣人瞧着她的动作,懵在原地,眼里露出些许诧异:“看来江湖传言也不都是假的。”
桑枝缓了好半晌,那股眩晕感才渐渐消退,她奇怪道:“你方才说什么?”
黑衣人目光下挪,在她的小腹处停顿了片刻:“没什么。”取下车板上的小板凳放在地上,“夜色不早了,上马车吧。”
桑枝环顾了一眼正在互相处理伤口的杀手,实际算来他们也不过是伏音宫的弟子,只不过做的是卖命换钱的行当,有的岁数还没她大。
“我记得你们伏音宫也在武林大会的名单上,你们不需要去昆仑?”
领头的黑衣人掀开车帘等着她:“那不是圣女你该担忧的事情。”
“哦。”她默声进入车厢,里面的空间的很小,木板做成的座位连垫子都没有,桑枝只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尾椎骨隐隐发疼。
憋屈的用斗篷垫在屁股下。
时间已过亥时,树林内升起雾气漂浮在半空中,遮盖了皎洁的月色,空气安静的只剩下马车外的马蹄声,伴着摇晃的银铃。
桑枝歪着脑袋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心安理得的仿佛只是换了一支车队。
伏音宫的行进速度快很多倍,桑枝坐在马车里经常被颠得四仰八叉,恨不得跟他们要一匹马自己骑着去。
玄天刀宗。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天幕,整个山庄掩盖在浓浓白雾内,只剩下小山峰上的一点红绚烂耀眼,少年执着长柄大刀,在常年不化雪的崖上与飘落而下的大雪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