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微顿,握着缰绳的手也骤然一松。
原来……
她还是来了!
心脏仿佛又重新跳动起来,裴郁下意识想松手一跃而下跑过去找她,但这种想法也只是升起了片刻便又被他强行压下。
手用力握着手中的包袱,裴郁的心里满满涨涨的。
在徐冲疑惑问他“怎么了”的时候,裴郁笑着回道“没事”,他只是很高兴,对未知的前路也再无担心了。
“走了。”
裴郁看着那一抹丁香色说了一声,而后便在徐冲等人的注视下策马离开了。
等走出巷子。
裴郁打开包袱看了一眼,里面除了干粮和衣裳之外,还有一张字条。
娟秀的梅花小楷书写几字——
盼君珍重,早日归。
裴郁牢牢把包袱置于心口,然后迎着那一抹初阳笑着策马出了城。
裴郁并未走官道,而是走的小路。
到香山的时候,他让众人稍等,而后独自一人去了草屋。
这里的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
安静、空寂。
年迈的男人正在挑水。
他虽然不会说话,耳朵却较于许多人,几乎是裴郁刚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耳朵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动静。
他冷着一张脸回头看去。
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水桶大步走来,又在快要靠近的时候停下步子,犹豫着不敢靠近。
他本就不会说话。
如今知道真相更为惭愧。
从前微震武林的男人如今在少年面前愧疚地低着头,是他没能护住姑娘,才才让旁人有了可乘之机。
“跟我走吧。”
耳边忽然传来少年的一声。
哑叔怔愣抬头。
似是以为自己没听清,他神色呆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裴郁负手看他,少年已自负气势,此刻平静地看着男人,淡声续道:“我要去清河,不知前路有多少危险,我知你厉害,想要你护着。”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这次哑叔听清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但想到什么,他又面露犹疑往山顶看了一眼。
裴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放心,我已经吩咐过,日后会有人接替你的活。”
这下哑叔是一点担心都没有了,他朝少年单膝跪了下来。
见少年转身离开。
他立刻握着手中的剑拔腿跟上。
当年他只身一人带着一把剑来到京城,幸得姑娘相救。
时隔几十年。
他终于又要离开这个燕京城了,手里还是这把剑,身边却再也不是只有他一人。
第372章 李长遗
裴郁离开后不久。
裴行昭还是没撑住,去世了,他头七之后,裴有卿也离开了京城。
云葭是在他离开之后方才得知此事。
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知道他离开的那一天,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而此刻。
云葭看着窗外同样的细雨,总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这才刚入冬,就已经让人有些撑不住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合住了眼前的窗。
故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
云葭的日子却好似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她并未沉浸于裴郁离开的悲伤之中,继续从前的日子,管家、看账、管铺子……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他到哪了,过得如何。
十日后。
万寿节终于举行。
当夜,发生了一件足以让举国震惊的事,圣上亲自于席上公布了一个消息。
——他与崔氏二女曾育有一子。
为长,字长遗,如今提为清河王,暂管清河事务。
这事一出。
当夜赴宴的朝臣几乎各个大惊失色,一时间,打听的打听,送信的送信,就连城中也有不少议论的声音,纷纷在议论这个清河王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能沉寂多年都不被人发现,圣上又为何要如今才认回他?
此次事件之中,最受打击的无疑是郑家以及与郑家交好的那些朝臣。
原本圣上子嗣艰难,只有一个三皇子。
他自然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偏偏如今跳出一个清河王,竟然还是圣上的长子。
众人可都记得那夜圣上说起此子的时候,面上的宽慰表情毫不掩饰,显然是十分欣赏喜悦自己这位长子的。
一时间。
朝堂风云变幻万千,不知有多少人派人去了清河那边打探消息。
……
武英殿中。
明深带着清河送来的秘信,匆匆来到武英殿中。
李崇正在批阅奏折。
其中不少奏折都是在奏请要清河王回到燕京城,于祖宗面前祭祀认祖归宗,他随意一看便置于一侧不管了。
待见明深进来,他亦头也不抬,只继续拿过一封奏折,问道:“怎么样?”
明深忙道:“小公子已经入主崔家,拿下崔家的大权,如今正准备与当地的其余世家见面。”
李崇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嘴里却是一句:“当初五姓七望的崔家如今竟变得这么没用。”
冯保就在一旁,自然能瞧见他唇角的笑意,知他心中是高兴的,他便笑着恭维道:“哪里是他们没用,是小公子厉害,有您从前的风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