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大部分都是少年天之骄子般的恣意和懒散。有时女生寝室深夜聊到他,没忍住会默默吐槽他有点端着的感觉。
然而到了教室里操场上,偷看他后脸红的女生却不会少。
云知意有时听着女寝夜谈的内容,一般也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在心里补充句,他端着个鬼,那都是给外人看的。
她见过他为数不多,稍带恶劣抑或幼稚的一面。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轻翻了下眼:“怨种就怨种吧。我又不是你,可以仗着成绩好,这么嘚瑟地
说话,还不被老师赶出去。”
闻言,他眨了下眼:“你不如听听,你这话是不是很酸?”
云知意指尖拈着试卷,唇角无意识地轻弯了下:“难道不是吗?当然我要是有你这个水平,我能在一中横着走。”
对方逆光而立,听了她的话后不由轻哂:“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种想法。不过,好像自打中考以后,你确实再没超过我啊。”
这话太欠,她懒得搭理他:“是是是,没你厉害。”
这人长身而立,眼眸定定望着她,又不紧不慢地道了句:“不过你真要想横着走,也可以打着我的名号啊,我又不会跟你计较。”
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口那么玩笑。
云知意手里拿着试卷,脚步就那么顿在原地。
在某个刹那,她几乎能听见空气里,时间流淌过的静静的声音,看见窗外枝头被风撩拨得打转的绿叶。
她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说话算话?”
江昀安也没觉得不对,眉梢微动:“不然?刚刚我不就在办公室给你撑腰了吗?更何况,就算没有我。”
微风在轻轻地吹。窗外淡色的玉兰花,夹杂在簇簇的绿叶间,还不是那么得明显。
他继续道:“你要是条理清晰地跟老师交谈,就算他们修正起来,显得吃力不讨好。”
“你从双方的立场说服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多掰扯几次,他们会谅解答应的。”
云知意感慨:“看不出来,你每周比别人多写几篇作文,这词汇水平还是有所提升的。”
他眼睫轻掀,眼底噙着微不可察的笑意:“不然,你也打算砸自己的招牌?”
她收好了手里的试卷,听到下一堂课的预备铃缓缓响起。
“行吧,下一次撑腰还找你。”
等她往前走了几步,隐隐还能听见他说了句,听得不是那么清晰:“以后你总得靠自己啊。小云老师,勇敢点。”
课间到处跑的学生,纷纷听到预备铃声后,鱼贯着排队涌入教室。声音有些喧嚣和嘈杂,她没能完全听清他的话语,微微偏了下头。
那一刹那间,她只觉得他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得散漫调侃。
只当他又抽风了。
她回到教室里后,才逐渐地回忆起了他的话语,指尖微动,难得在课上走神了会儿。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因为被他这一句简单的话语,搅乱了心中的思绪。
恰好是数学课,老师点了江昀安起来,讲试卷压轴导数大题的思路。
他并没有上讲台,就站在原地课桌前,低垂着眼睫,似乎在瞧自己手里草稿纸的模样。
接着是他不疾不徐的回答,慢条斯理的清冽声音。
黑板上老师跟随着他的思路,在解析着这道难题。一串数字和几何图形排列在一起,在云知意脑海里漫无边际地写意着。
对方坐下的时候,似乎是察觉到了她一错不错的眼神。
就那么微动眼睫,看过来一眼。
四目相对间,云知意略带不自在地移开眼神。她脑海里还是他先前所说过的话,还有他回答问题时,天之骄子般的意气风发。
再勇敢点。
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这成了她的信念。无论是他带她写过的那些题,还是后来分开以后,他没有再在她旁边的时候。
就像方才,她能条理明晰地同老师讲道理,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能完成得很好。
下一秒,他微抬眼眸:“以前你不是说要横着走吗?怎么现在年龄都增长了,反而还怕了呢?”
云知意下意识道:“你哪瞧见我怕了?”
明明她帮了苏南,至少事情也成功地开展了一半。
江昀安眼睫轻描淡写地动几下:“这还不怕?今天一整天,你委屈都写脸上了,问你好几遍话,你也什么都不说。”
云知意定定望着他。
他低敛着眼眸,双手插在口袋里:“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看傻了?”
话语有几分从前的恣意和戏谑。
云知意微张唇,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说。
见她什么都没有说,江昀安定定注视着她,许久哑然:“看来不是怕委屈,是现在不需要我撑腰了。”
说这话时他眼底漆黑一片。她最看不得他这般的眼神,似是自嘲间,仿佛容易让人产生别的错觉。
她平淡着道:“这种小事,我自己能行。”
他眼神依然没有错开,向来清冽的声音有些低沉:“那你没有别的想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