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歌轻轻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景辰四年夺回函崤关后,我随先帝再次西征,野利容都其父野利满率二十万大军欲东渡江湖,当时雁回关守军不足万人,杨涧父亲杨老将军镇守烬武城,他提议转攻为守,以雁回关为饵诱敌深入至函崤关以北,这样西庆的补给路线就被拉长,行军速度变慢,于我们而言就更有利。”
听完楚安歌的分析,顾云辞闻言垂眸,忽然似是想到什么,一颗心再次悬起,犹豫道:“末将明白王帅的意思是要分兵击破,以雁回关的驻守兵力和粮食储备,据守城池最多可牵制敌军一个月。不过其余五关陛下授意不愿出兵相助,我等如何让西庆军中诱敌之计?”
“雁回关与西庆边境隔着沉沙江,我们可以调出从雁回关三成守军中调出一成守军,在沉沙江以北驻军扎营,西庆要破东南防线必须先渡沉沙江。
西庆军要在短时间内渡江就需要大型船。如果他们朝南走,南边沉沙江的江道逐渐狭窄,大型船无法通过,而绕走沉沙江对西庆军消耗极大。如果他们朝北走,沉沙江以北密林较少,水流不湍急,江道的宽度正好可以让大型船通过。
我断定西庆军会朝北渡江不仅是因为北边的地形于他们渡江有利,还是因为西庆领兵之人是元密,西征之时我曾与他有两次正面交锋,此人用兵谨慎,为保存好西庆军的战力,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选择。”
顾云辞沉默片刻,抬眸看向南渊东南地形图道:“在沉沙江以北占据地势优势,然后再分出一成兵力绕后引敌军深入函崤关以北,诱敌深入再突袭。”
楚安歌微微颔首,只有她自己知道雁回此战有多凶险。雁回关守军八万,而西庆军足足有五十万,以八万对五十万,南渊古往今来从未有之。
“末将受教,多谢王帅指点。”@无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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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辞理清了思路后,神色渐松,刚要告退下去做准备,却被楚安歌且慢二字留在原地。
“诱敌深入,凭雁回关的一成守军还做不到,我们还缺一个诱饵。”顾云辞一惊,还没来得及追问该如何做,楚安歌先出言打断他,话里意有所指道,“东南六关布防图被盗之事,顾将军是否该给本王一个解释?”
突如其来的问话,顾云辞瞬间明白楚安歌所指的另一个诱饵为何。他眼神透着不敢置信,双肩微微颤抖,似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楚安歌的话无异于直接告诉他,盗走东南六关布防图的人不仅是朝廷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也是西庆的细作。
顾云辞脸色苍白跪地俯首,声音低沉嘶哑:“末将知罪。”
楚安歌状若无意地轻轻掸去顾云辞左肩的细尘,眼神凝霜,意味深长启唇:“云辞,有些事情不需要我提醒你,再喜欢也该有分寸。眼下南渊东南防线之危只有你能解,那位姑娘现下在何处?”
“末将查出东南六关布防图是此女所为后就将她收押在牢里。”
楚安歌抬手示意顾云辞起身,看出他的不忍,心里叹息:云辞,你喜欢什么人不好,为何就喜欢上一个细作。
“放她出来,带到府上好生照顾。”
楚安歌接着补充道:“人不必看的太紧,也别让她起疑。”
有此女在,雁回关与西庆一战就可以多一个筹码,此战无退路,她需要设下陷阱,然后静待此女把探听到的情报传回西庆,为接下来南渊军的突袭赢得先机。
楚安歌在屋中与顾云辞讨论了良久守城军调度事宜和边防工事修建,直至晌午,她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听顾将军说少将军赶回来一路风尘仆仆,想必还没来得及好好吃饭。老奴给少将军准备了些吃食,都是些少将军小时候爱吃的小食,少将军先填填肚子。”
楚安歌不愿拂了老管家的好意,食之无味地小尝了两口,边吃边不忘从老管家口里打探府中的事。
“所以我与明珏不在的时候,府中诸事皆是由二伯的妾室沈氏打理。”
老管家连连颔首,不过他提及沈氏的态度有些奇怪,倒也没有抱怨沈氏的不对,只是一再叮嘱楚安歌要小心沈氏。
楚安歌心中生疑,对着老管家继续道:“莫叔,你且把一切关于那位姑娘和沈氏的事情说与我听,事无巨细我都要知晓。”
上辈子自己镇守在北疆,不曾注意家中的情况,如果云辞是被人算计,那么我军与西庆的孤陵口一战导致明珏战死、东南防线奔溃就不是意外。
楚安歌眼眸逐渐染上刺骨的寒意,看样子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不仅仅只有外人在打穆家兵权的主意。
听完老管家的话,楚安歌打算寻个时机好好会一会沈氏。据老管家所言,沈氏膝下有一女频频与朝中之人有联系。这般说来,那细作名义上虽然是王允以陛下的名义送来,但是以云辞的性子不会蠢到让人拐到榻上,这其中必有蹊跷。
楚安歌思虑着府上的事情,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入,楚安歌无奈摇了摇头,开口打趣道:“阿衍,还未进门就先闻着你的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