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裴衍见楚安歌定了定神却沉默不语。他只觉得千般愁绪都堆积在了一块儿,随即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莫叔:“安歌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穆家内宅不安,边境战事在即。”
楚安歌仔细思考了一番,轻轻笑了笑道:“事已至此,我倒是有一计,不如我以身作饵引那些人出来。”
“以身做饵太冒险。”
白裴衍听罢,紧锁眉头,楚安歌似乎早料到他不会同意自己以身犯险,叹了口气看向窗外道:“云罗王府不会无故被屠,边境之乱也不是无端而起。南渊这些年祸事频发,纵是我不涉朝事已久,也知晓这些事非一时一人所造成。”
白裴衍虽然不精兵法,却深谙官场上的尔虞我诈。
先帝借武将之手起兵方夺得天下,当年敦亲王一案两司主审时疑点甚多,结果却是仓促结案,其中有多少成是真实又有多少分是帝皇的猜忌已然不得而知。
如今朝堂上陛下效仿先帝默许文官把控朝局,意在削弱武将在朝野的影响,穆家、白家灭门之祸都与朝中息息相关,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与高坐明堂上那人有关联。
府中楚安歌与白裴衍休整好后分头而行,楚安歌骑着黑驹准备前往沉沙江以北查看防御工事的情况。突然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百姓们神色慌张朝着城门涌去,铺天盖地哭喊混着刺耳的号角声响彻四野。
“贼子渡江了!”
“快开城门让我们出去!我们不要死在这儿!”
瞭望台上号角声示警,敌袭!
雁回关早已闭城,现下乌泱泱的人群却往城门挤去,人群里不乏一些煽动的言论。楚安歌脸色蓦地发生变化。
为免骑马伤及百姓,楚安歌牵着马逆着人群的方向回王府,走了半道恰好碰上赶来寻她的陈历。
“将军,可算找找你了。”陈历神色紧张拨开人群,挪到她身边,“顾将军有请,请将军速速同我走一趟。”
城外西庆军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与巨石砸落在城墙之上的轰鸣在耳畔回响,楚安歌皱了皱眉,伸手轻拍陈历的肩膀。
“劳烦陈将军引路。”
城墙之上,顾云辞提前做了些准备,守城的官兵们虽然不至于像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但是却因城中百姓暴起,军心动摇。
几位年长的副将对顾云辞积怨已久,这次亦是不满顾云辞对雁回关的兵力调遣,但是架不住兵权在顾云辞手里平日只能忍气吞声。此番城中百姓暴起,军心动摇,几人便借想这由头闹事。
副将秦言道:“就说不能分兵,现在三成兵力,关内留守只有一成,就算把西庆军主力引走了又能怎样?没有其余五关增援,雁回关早晚保不住,还不如现在就把城门打开,放百姓们离开,说不定还能给城中百姓一条生路。”
从其它关隘转调而来几位副将,平日里就是见风使舵的软骨头,这会儿他们瞧见城墙下西庆大军闹出来的阵仗直吓得腿脚发软,连声附和秦言的话,好让自己去逃命。
顾云辞紧握拳头砸在厚实的城墙上,朝着几位副将狠声道:“城门一开便是投降,我们分出去的一成兵力已经将西庆军的主力引往函崤关方向,现下雁回关只需固守等待时机成熟我等绕后偷袭就能退敌。此时开城门才当真是把手无寸铁的百姓送到敌人手里!”
一直看着几人争辩的副将穆舟开口:“云辞贤侄,我看诸位将军说的有礼,不如就把城门打开,何况现在城中兵力根本不足一成。”
顾云辞闻言,面上毫无波动,心底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穆将军是什么意思?”
“半月前陛下密旨让韩越将军借调雁回关部分兵力给烬武城修建防御工事,我见云辞贤侄素日里军务繁忙,韩将军要得急,我就让韩将军先把人调走。”
听见这句话,顾云辞气的拔剑直指穆舟,怒喝:“穆舟你好大的胆子,大兵压境你居然敢私自调离守城营!”
话音刚落,其它几位副将也纷纷拔剑出鞘,形成两方僵持之势。
穆舟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主动抬手让己方的人收剑入鞘,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顾云辞开口:“云辞贤侄别那么大火气,你不妨先看看你四周,这里还剩多少是你的人?”
顾云辞身形一僵,眼神扫过城墙上陌生的将士,乱声嘈杂中他惊觉手中的兵权不知何时早以被眼前人架空。
平淡沉稳的女声突兀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楚安歌恢复原来的容貌从城墙另一端走向众人,她看向穆舟,浓重的寒意仿佛要凝结成冰霜一般。
“二伯,本王怎么不知道为国为民的穆家军成了你的人?”
在刀山火海中磨砺的凌冽和信服力,统领三军的从容不迫,不需要开口说很多豪言壮语,那人的存在就足以支撑起三军的主心骨。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穆离没死!
她居然没死!她怎么能没死,这不可能?!
穆舟瞳孔皱缩,身子剧烈颤抖,那是骨髓里散发的恐惧。只要穆离还活着,他筹谋多年才能得到的权势地位顷刻间就会化为灰烬。
城上的守将里有些将士见过楚安歌,纷纷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