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三次试穿嫁衣了。
最后确定没有其他的问题之后,待在一旁的方氏这才放下心来。
想想以后就要常住宫中,无法每日见到家中的亲人,崔德音此刻才有了些要出嫁的伤感。
“母亲放心便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崔德音主动攥起方氏的手,柔声安慰,“我想在出嫁之前,去看一眼外祖母。”
“毕竟日后等我进宫之后,这样的机会就少了。”
崔德音说出自己的打算,原本只是想通知一下自己的母亲,可谁知竟然遭到了母亲的反对。
“不可!”方氏直言,“你马上就要入宫了,你外祖母身体抱恙,你去看她,于你自身的气运不利。”
崔德音露在外面的那一截纤细的手腕从方氏的手中抽出,“母亲是觉得,这些比外祖母重要?”
崔德音颤声,“什么时候,我去看望我的亲人也需要母亲的许可了?”
“母亲难道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
“放肆!”方氏不知被崔德音的哪句话刺激到了,竟然想也不想的甩手给了面前的女儿一巴掌。
此时正值中午,屋内却半遮半掩的拉着帘子,光亮被遮挡住一大半。
崔德音敛眉垂首,泄进来的阳光晃过簪花步摇,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崔德音平时那灿若星辉的杏眼此时却满是淡漠之色。
“音音……”方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
已经到了十一月,可是方氏却忽的感到一阵闷热。
崔德音没有说话,转身便提着自己的裙裾狂奔,只留下方氏一个人在原地。
短暂的一刻却在崔德音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毁灭的印记。
自从十岁那年父亲消失之后,自己便如同生活在一团灰色的雾里一般。
没有来自至亲之人的关怀,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期待。
她像一只没有自由的鸟儿一般,虽然羽毛在主人的装扮之下显得精美华丽,可内心却是灰暗到了极点。
若不是崔德音将父亲的教导谨记在心。
她早就成为一个里里外外都无比肮脏的人了。
若不是存着替父亲活着的心思,在这种环境中,她也想死去。
“准备马车,去普华寺。”崔德音用衣袖捂住自己被打的半边脸,淡声。
“奴婢这就去准备。”普华寺是什么地方,崔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即使是察觉出来了些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小荷也寻人去安排了。
崔德音换上了一身更为朴素的衣裳,将头上的发簪全部摘下,然后带着小荷便出发了。
一路十分顺利,崔德音吩咐小荷在寺外等待,自己一人进了寺庙。
小荷应下,毕竟之前崔德音时常就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地方。
到了十一月,城郊的风景已经带了些苍凉之色,从寺庙往下望去,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蓬勃。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崔德音提着裙摆,继续往目的地走着。
可是
不一会,崔德音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走着走着,竟迷失了方向。
崔德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毕竟之前她来的次数多,可是距离上一次她来普华寺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崔德音也不能完全确定这里有没有修缮道路。
她试探的朝不同的方向走了几步,可无论选择哪一个方向,兜兜转转,她都会回到原地。
崔德音心中咯噔一下,眉眼间露了怯。
自己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自己找不到路是小,小荷还在下面等着自己。
若是因为自己让她担惊受怕……
崔德音换了个方向小心翼翼的摸索。
可是却没有什么结果。
时间悄然流逝,缠倦的金光透过树梢泄下,将少女雪白的衣裙也映照的灿烂。
崔德音忽的心情更加低落了起来。
她慢慢的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双膝,无助的注视着四周陌生的一切。
和母亲不和,所以她选择来寻父亲吐诉。
可现在,她竟然连自己父亲的墓碑都无法寻到。
少女面色苍白,紧紧地咬着嘴唇,看起来可怜至极。
“崔小姐?”
崔德音闻声抬头,泪眼还有些模糊,没有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她慌不择路的用手擦了擦眼泪,这才看到了眼前人。
“徐公子?”
“正是在下。”徐清羽清冽的额黑眸闪过一丝笑意,而后担忧,“崔小姐这是找不到路了吗?”
“普华寺前些时日修了路,许多人都不知这件事情。”
“崔小姐现在还能走吗,需不需要我扶一下你?”
崔德音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抬着头的,她着急忙慌的站起来,腿却因为站的时间太长而麻了,差点没有站稳。
徐清羽眼疾手快的扶了崔德音一下,而后十分得体的松开。
“崔小姐是去……”徐清羽话未说尽。
“徐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崔德音冷静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