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垂眸看着自己的一身明艳衣裳，却觉得无比刺目。
她生来低贱，被叶崇山带回冀州叶府，才过上好日子，可转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就好像命运早已注定，无论中途如何折腾，最后还是一样的下场。
叶棠这时走来，她看着近乎失控的父亲，并不觉得可怜，而是又告知了他真相：“父亲，你大可不必现在就杀了柳氏。你可以问问她，如何害死了我母亲，又是如何将我送去了曹屠面前。这个毒妇，更是试图杀了你，让她的儿子直接继任家主，等你一死，她的情郎便可鹊巢鸠占。如此，叶家就彻底改姓了。”
叶棠的话，又给了叶崇山一击重创。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柳氏就不仅仅是偷/人那么简单！
柳氏并不替自己辩解，她的态度，让叶崇山意识到，叶棠所言非虚。
叶崇山握着长剑的手在颤抖。
他的发妻……
是那么矜贵温雅的女子，也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好的女子。
“棠儿，为父……”叶崇山眼底涌上一阵巨大的恐慌。
倘若柳氏当真害死了发妻，那岂不是意味着，是他自己间接造成？
叶棠长话短说：“父亲，你当年引狼入室，将这毒妇领回府上，害我母亲难产，也害了娴儿自幼身子骨羸弱，无论你对柳氏母女是何态度，我是必然会报仇的。”
叶崇山摇头：“不、不……为父不会包庇这毒妇！”
既然父亲已经表态，叶棠便直言：“那便将柳氏送官吧，我已搜罗人证物证，条条证据都指向柳氏对母亲下了毒手。”
叶崇山：“……”
原来，长女早就知晓！她隐忍至今么？实在难以想象女儿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接下来，柳氏被带走，叶娇歇斯底里痛哭也毫无作用，至于那个才刚满月的男婴，叶棠的意思是，不可留下祸害。等到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万一他要报复叶家，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麻烦？
叶崇山要杀了男婴，叶棠没有阻止。她母亲当初难产时，柳氏可没手下留情。
但叶崇山最终还是没下得了手，又命人将男婴送出去，任由他飘零在外，无论被谁捡回去收养，皆与叶家毫无干系了。
对此，叶棠依旧没有制止。
她对这个男婴并没有恨意。
她甚至都懒得嫉恨庶妹。
她只要柳氏付出代价。
叶家的满月席在一片血腥厮杀之中结束了。
曹屠由卫子衍与霍晏礼的人亲自关押，明日启程押去京都受审。因着他与曹公公有着密切关系，加之，曹屠手下所犯的案子，已经是罄竹难书，规模之大，骇人听闻。冀州刺史连夜起草文书，如墙头草一般，将卫子衍需要的文书一应准备就绪。
如此，曹屠便可直接略去在冀州受审的过程。
曹屠在冀州待的时日越长，对卫子衍的计划越不利。
众人打算次日就启程。
至于叶家的烂摊子，卫子衍自是毫无兴趣处理。
因一个妾室，毁了妻女，这种糊涂事，也就只有商贾才能办的出来。
世家高门，最是注重嫡庶之别，绝无可能让妾室迫害了正妻。
卫子衍打算提前修书一份，飞鸽传书送去京都，告知老夫人，她女儿的真实死因。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去征求叶棠的同意，免得老人届时得知真相，会大闹叶家。叶棠夹在中间，会很难做人。
叶棠是叶家嫡长女，叶家家主又不能生育了，按着这个势头下去，她迟早会是新一任家主。
所以，卫子衍觉得很有必要与她说一声。
卫子衍的算盘，也打得很响。
因着他派出的探子，刚得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冀州最大的金矿，已被叶家占据。
长安紧随卫子衍身后，看家自己世子爷挺拔伟岸的背影，他不禁感慨：
世子爷终于开窍了啊。
不多时，卫子衍尚未见到叶棠，便听见叶棠主仆二人的声音传来。
“大小姐，您当真也要跟去京都？可……叶家不能没有大小姐。”
“青城，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志不在此。再者，娴儿还在京都呢。眼下柳氏与曹屠这两个祸害已除，父亲也会清醒，叶家不会再有什么差池。”
这时，年轻男子有些急切道：“大小姐，那我陪您一块去！大小姐在哪里，青城也要去哪里。”
“这……那好。你明日随我一道启程。”
听到这里，卫子衍戛然止步，男人剑眉微拧，深不见底的眸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总之，略有些不悦。
他只顿了顿，这又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腿长步子大，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了甬道上。
长安也转身一路紧随其后。
“……”
世子爷这是闹那般？
当夜，月影婆娑，修竹摇曳，月光落下满地银霜。
今日的叶府本就闹出了大动静，这个时辰，各处的护院以及影卫，依旧高度戒备。
因着曹屠暂时关押在叶府。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原本还算静怡的夜彻底被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