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衍这话, 依旧歧义甚重。
任何条件……
包括世子夫人的头衔么?
此刻, 叶棠绝不会天真的认为,卫子衍会诚心娶她为妻, 所谓谈条件, 不过就是满足一些身外之物。可她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钱财与短暂的庇佑。
她要卫子衍的心。
以及世子夫人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叶棠不想屈于人下,她与她未来的夫君, 只能并肩同行,互尊互敬。
原本, 叶棠打算继续静等下去,她也没料到卫子衍今日会突然表态。
叶棠态度依旧坚决:“二表哥,你若无旁的事,可以走了。我还是那句话,此生不为妾,我叶棠只会嫁一个全心全意对待我的男子。”
卫子衍薄唇微抿,深邃幽冷的眸子中,仿佛一片暮色沉沉。
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被人拒绝。
还是如此冷硬决绝的拒绝。
而且……是求/爱/被拒。
男人从石杌上起身,一袭雪色锦缎华服,衬得他如谪仙般临身玉立,清隽面颊一派清冷,似没有一丝丝的窘迫。
他内心甚至觉得可笑。
全心全意的男子……
不正是指他的父亲么?
可母亲还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婚嫁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需情义相通?
眼下,他的确看上她了。
而她又需要他的庇佑。
如此,他与她不是正好合适?
卫子衍自是不会对叶棠讲道理。
他还没沦落到对女子洗脑诓骗的地步……
临走之前,卫子衍又强调:“一个月时间,你慢慢考虑。”
叶棠觉得不可理喻,冲着卫子衍的背影道:“若是一月之后,我还是不同意,二表哥又当如何?!”
她怎么都不会信,这座冰山还能强/迫她不成。
卫子衍:“……”
男人步子一顿,却没有回头,这又抬步继续往前走。
她不同意……
卫子衍并没有设想过这个结果。
在他看来,叶棠选择攀附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她一开始的眼光就是对的。
可既然不愿意做他的人,一开始又为何要勾搭他?!
卫子衍仿佛不能接受叶棠的拒绝。
若是一月后,叶棠还是拒绝,卫子衍不知自己又会如何应对。
回到青玉阁,卫子衍一直缄默,时不时掐着眉心,在亭台下来回踱步。
长安和钟北不明所以。
“世子爷到底是怎么了?如此浮躁,可是又要发病了?”
“鹿先生让世子爷早日纳一个通房,必定是有道理的。”
“我明白了!一定是世子爷在表小姐那里碰壁了!”
“……”
表小姐的性子,长安与钟北已是有目共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可世子爷会服软么……?
另一边,霍晏礼从伯府离开后,一直郁郁寡欢。
他幼时起,只知读书习武,长达十多年都在边陲度过,偶回京都,也不会与女子有过多接触。此行冀州,若非是卫子衍提醒他,他大抵是对叶大小姐动心了,他根本不会这么快就意识到这桩事。
他的坐骑是一匹战马,极通人性,许是察觉到自家主子的沮丧,这战马也耷拉着马头,鼻音出气,哼哼了几声。
霍晏礼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去大理寺见了裴川。
霍晏礼是个传统武将,不通人情往来,更不人情练达,在京都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就几个。裴川便是其中之一。
裴川是个人精,起初,霍晏礼的嘴巴很紧,但他三言两语就套了出来。
霍晏礼在行军打仗上很有谋略,可一旦涉及男女之情,他就是个大憨憨、愣头青。
霍晏礼:“你怎知我因何烦恼?”
裴川一手摇着折扇,另一手搭在霍晏礼肩头,脸上笑意风流:“慎之,你都弱冠之年了,这个岁数有了心上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而且,我还从未见过,你会因为旁的事而沮丧不堪。所以啊,我笃定,你今日这个时辰来见我,必然是与女子有关。”
“你此次回京都也没多久,前阵子又去了冀州,与贵女们并没有多少接触,除了……叶家大小姐。”
“慎之啊,你该不会是……坠入情网了吧?!”
裴川露出一副惊悚不已的表情。
让霍晏礼觉得,这是一桩颇为糟糕的事。
可自古以来,阴阳相吸,难道不是寻常事么?
霍家几位师父,教了他一切生存之道,独独没有传授过男女之事。
霍晏礼吞咽的动作、肃重的表情、阴郁的眼神,都说明裴川没有猜错。
裴川一脸看好戏的态度,这几天处理曹屠的案子,他奉太子之意,日夜查案,眼下得以歇息,他自是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与霍晏礼不同的是,裴川是在京都贵圈熏染长大,最是明白这世上的情情爱爱。
霍晏礼轻噙了一口茶,嘴里没有甚滋味,他竟然一句也不反驳,说道:“可叶大小姐,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裴川眸色一凛,留了一个心眼。
要知道,叶棠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女,她是冀州首富的嫡长女,撇开商贾身份不说,叶家的财力当真不是京都寻常世家可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