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无表情踏入府门,眼角余光瞥向了叶棠的马车,却见霍晏礼正侯在佳人身旁,这一幕委实刺目。卫子衍索性眼不见为净,踏着浮空的步伐,径直迈入府门。
卫子虞交代完属下,一路跟上去。
长安和钟北亦然。
这三人生怕卫子衍会半道昏迷。
到了青玉阁,卫子衍褪下外袍、中衣,胸口的一道剑痕,足有筷子长大,拇指宽,便是此刻,还在往外溢出丝丝血渍,足可见伤口颇深。
看着二弟如白玉般无暇的身子骨,已经落下了一道再也抹不去的伤口,卫子虞当场握拳起誓。
“二弟,我定会替你报仇!”
卫子衍大剌剌的坐在圈椅上,修长双/腿敞开,赤着上半身,扶着圈椅把手,姿态甚是闲散。
“二弟,你为何不说话?”卫子虞焦灼。
二弟一惯比他有想法,今日却格外缄默。
鹿先生观察了卫子衍几眼,很快得出结论:“慕卿怕是失血过多,有些意识不清了。这伤口得缝合。”
卫子虞询问:“先生,那我家二弟身上可会落下疤痕?”
男子自然不会太介意身上是否有疤,且这道剑伤是在身上,又不是在脸上。
鹿先生坦诚说:“会留疤的。”
此言一出,卫子衍的眼睑似是动了一下,但并不明显。
鹿先生当即打开药箱,准备好一切工具,就开始给卫子衍缝合伤口。
卫子虞不敢直视,一手捂住了双目,嗓音急躁:“先生,为何不让二弟服用麻沸散?”
鹿先生下手时,一针比一针果断,直言说:“来不及熬制麻沸散了,先止血再说,恐怕还伤及了里面的筋骨。”
“这、这……如何能承受得住?!”卫子虞殚精竭虑。
卫子衍却是一声不吭,他一双冷凝幽眸看向卫子虞,欲言又止。
这些年,好似只有兄长真心实意待他。
对了,还有他已故的长姐。
长姐已经不在,卫子衍担心卫子虞也会离开他,突然没来由的道了一句:“大哥,你要活着。”
卫子虞:“……”
他当然活着,他又不曾受伤!
看来二弟确实意识不清了。
鹿先生缝针手段十分麻利,不多时,就将卫子衍的伤口缝合好,足有二十多针,这又在伤口覆上了一层金疮药,做好这一切,还特意交代:“若不出血,就不必包扎,免得影响伤口结痂。每日撒上三次金疮药即可。这几天,慕卿就不要外出了。”
卫子虞忙附和:“是啊,二弟,你且听鹿先生的话,这几天什么事都不要管,一切有哥哥在。”
卫子虞试图哄好二弟。
他也听说了一些细枝末节,当然知道卫子衍受了情伤。二弟素来少言寡语,必定只会憋出内伤。卫子虞从不怀疑二弟的能力,二弟他今日之所以受伤,大概也是自残。
“都出去吧。”卫子衍终于开腔,嗓音低低哑哑,许久不曾饮水。
鹿先生交代:“慕卿,你失血过多,需得及时服用汤药。”
卫子衍不言一词,似是没甚耐心。
汤药送过来时,他迟迟不肯服用,委实有些小家子气了。
卫子虞思来想去,只能走出屋子,违心吩咐了长安,道:“去把表小姐请来,就说……世子爷伤势过重。”
长安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属下这就去!”
还是大公子英明,一下就戳中要点。
这厢,长安急忙奔向轩墨斋,一番添油加醋之后,叶棠再硬的心肠也无法拒绝。
“……好,我这就去看望二表哥。”
她知道上辈子卫子衍对她有执念,可这一世,她已经选了霍晏礼,也是真心心悦霍晏礼,她并不喜脚踩几条船,桃花无数更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
所以,叶棠拖到现在才肯去见卫子衍。
倘若卫子衍的伤势并不重,她也不会迈出这一步。
卫子虞为了防止叶棠尴尬,他十分体贴的先一步离开。
长安殷勤的递上一碗汤药,示意叶棠:“表小姐,世子爷无论如何都不肯喝药,您倒是想想法子!”
叶棠:“……”
她望向坐在圈椅上的男人,见他面色煞白,深邃眼眸显得格外游离,不免纳闷一问:“二表哥,他这是……意识不清了?”难道不肯喝药。
长安也违心应下:“正是呢。”
叶棠无法,只能将汤药递到卫子衍唇边。
却卫子衍直接撇过脸,冷漠道:“太苦了,不喝。”
叶棠:“……”
长安给自己加戏,噗通跪下,声泪俱下:“世子爷,鹿先生说您伤了筋骨,伤口再稍稍深一寸,您就保不住命了,这汤药若是不喝,会死的啊!”
叶棠:“……”竟是这般严重?!
卫子衍的薄唇,微不可见的轻轻一扯。
人命关天,叶棠不敢马虎,柔声劝说:“二表哥,良药苦口,你喝完后,可以食用蜜饯过过嘴。”
一言至此,叶棠再度将瓷碗递到卫子衍唇边。
这一次,卫子衍莫名配合,竟是十分流畅的饮下了一碗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