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礼离开后，卫子衍也没打算久留，今日来康悦茶楼的任务已经完成，转身之际，卫子衍的目光在叶棠脸上迅速一扫而过，他的眼神快到让叶棠以为是无心为之。但叶棠明显察觉到一股冷意。
叶棠：“……”二表哥不高兴了？
卫子虞素来宠爱堂弟，对叶棠温和一笑：“表妹，咱们也走吧。”
叶棠跟着这两兄弟上了马车，随着马车平稳的行驶在青石长街上，卫子虞开口问道：“二弟，今日刺客，你以为是谁指派来的？”
卫子衍神色淡漠，但奇怪的是，一条臂膀一直置于身后，坐姿尤为挺拔笔直，他只淡淡瞥了一眼叶棠，这才看向自家兄长。
卫子虞：“……表妹不是外人。”
卫子衍一口否决，嗓音极冷，透着无尽淡漠：“大哥才认识表妹几日？”
卫子虞被堵到语塞。
叶棠：“……”
既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够听见的么？
其实，饶是叶棠也能猜出一二，今日的刺客大抵与权阉曹总管有关。
卫子虞担心叶棠会多想，对她温和笑道：“表妹，二弟他……”
未及卫子虞说完，叶棠莞尔：“大表哥，我明白的。想来二表哥一定有自己的缘由，我理解。”
卫子虞欣慰一笑，再看向一旁的二弟，终究还是不忍斥责。
谁让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位堂弟。
卫子衍干脆又阖眸假寐。
叶棠诧异的看着这厮，以为他是因着霍晏礼的出现而不悦，此刻，却又见男子突出的翘挺喉结滚动了几下，不得不说，卫子衍生来清冷矜贵，便是这喉结也生得给外清冽好看。
不多时，马车再度驶入朱雀巷，已抵达永宁伯府。
今日外出虽出现变故，但好歹是笃定了康悦茶楼背后之人就是曹总管。回程路上，卫子衍一直阖眸，不曾正眼看过叶棠。
叶棠心思起，打算试探一下他，遂在下马车之际，故意脚踝一拐，从脚蹬上摔下时，朝着卫子衍的肩攀附过去，而男子本能使然，侧过身搀扶住了她，美人的纤纤玉手则搭在了男子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表哥。”叶棠柔柔唤了一声，以为自己“奸计得逞”。不成想，下一刻，一股大力握住她的肩，几乎瞬间就将她搀扶好，卫子衍更似是眸露愠怒之色，转身款步离开，头也未回，更是未置一言。
背影那叫个一个孤冷不近人情。
叶棠：“……”
不过就是碰了他一下，怎么还生气了？
第十五章
卫子衍一路款步往前走，衣袂翩然。就连小径两侧的花木也因他的动作，而左右轻轻摇摆。长安和钟北紧随其后。
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世子爷此刻正当愠怒。
果然，世子爷与霍少将军之间的恩怨，是无法解开了。
不过……
从前时候，世子爷素来隐忍，即便看不惯霍少将军，但也不会在明面上闹出太大的罅隙，今日在康悦茶楼却是半点情面也不顾了啊。
回到青玉阁，卫子衍径直走向六角亭台下，取了一壶凉茶，兀自倒茶，一盏茶一饮而尽。
长安见状，立刻提醒：“世子，这是早晨的陈茶！”
卫子衍连饮两盏，低喝：“闭嘴。”只觉得烦闷不堪，目光落在被女子触碰过的手背，他的幽深双眸眯成了一道凛冽弧度。
这才稍稍平复气息，碧落院的文君亲自来了一趟青玉阁。文君是大长公主殿下的贴身心腹，原来是宫廷婢女，是长公主殿下的陪嫁仆从之一。她在卫子衍面前，还算可以说得上几句话。
“世子爷，霍少将军今日登门给殿下请安，殿下命小厨房准备了酒菜，让世子爷也一道过去用午膳呢。”文君太清楚卫子衍与霍家之间的恩怨，这才亲自走了这一趟，换做是旁的下人根本请不动这位祖宗。
见卫子衍此刻脸色冷凝，文君以为他眼睛里容不得霍少将军，只好压低了声音，再度叮嘱道：“世子啊，霍家老太君好歹还是长公主殿下的嫡亲外祖母呢。霍少将军刚从边陲归来，这便登门拜访殿下，足可见少将军对殿下的敬重。”
霍家，可是大长公主殿下的母族。
文君的意思，便是让卫子衍给几分颜面。
卫子衍未置一言，再度饮了一口饮茶，这便迈步往院外走。
文君深吸了口气，以她对卫子衍的了解，这祖宗不说话就算是同意了。
碧落院。
卫子衍过来时，隔着数丈之远的甬道，便看见亭台下表姑侄二人正相谈甚欢。大长公主虽是卫家妇，但鲜少会在府上露脸，更是不会给继婆母颜面，从不会晨昏定省，阖府上下几乎没见过大长公主殿下开怀大笑。
而此刻，消寂多年的大长公主，就像是枯枝逢露，笑容肆意，宛若卸下了一身的繁重包袱，成为了真正的自己。
便是卫子衍也鲜少见到大长公主真情流露的模样。
卫子衍眉心轻蹙，深邃眼底掠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冷凝，这又抬步继续往前走。
“慕卿来了啊。”大长公主见自己儿子过来，纤纤玉手对他招了招，“慕卿来得正好，我与慎之正提及你呢。”
慎之，是霍晏礼的字。
霍晏礼的名字，是大长公主殿下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