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兜衣系带……
今晚她里面还是穿了碧色么?
卫子衍置于膝盖的手握紧了几分。
当真可恶!
他素来对女子不感兴趣,亦是不会轻易被人撩动情绪,却是被这么一个心机女子扰乱了心神!
难道……
还真是套路惑人心?
在卫子衍看来,叶棠对他使出的招数,皆是套路。
偏生就是那几次套路,让他乱了凡心。倒不至于心动,但多多少少扰乱了他原本无波无痕的心境。
此刻,车厢内仿佛到处充斥着女子身上的楚楚幽香,卫子衍是闭着眼的,如此,嗅觉就更是敏锐。
“……”还真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马车终于抵达永宁伯府,叶棠本想与卫子衍多说几句,可谁知,这人直接对她视而不见,便是下马车之后的背影也格外决绝冷漠。
叶棠:“……”
看来,要拿下卫子衍当真不易啊。
卫子虞有些惭愧,担心叶棠会多想,笑着安抚说:“表妹不必多想,二弟就是这般冷漠,他待谁都是如此。”卫子虞说得是实话,卫子衍的极阳之功没有练成之前,要承受极大的痛苦,几乎没有对谁露出过笑意,眉心的“川”字永远抚不平似的。
叶棠无奈莞尔:“大表哥,我省得了。”
谁让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卫子衍呢。
便是一座冰山,她也要试着将他捂热啊。
她只是不甚明白,自己今晚又到底哪里惹了卫子衍不悦了……
第三十章
碧落院。
卫子衍一路款步而来, 因着步子过快,衣袍下摆拂起一抹飘然弧度。他不苟言笑时,自带一股冷煞之意。碧落院的婢女们面面相觑, 未及上前给世子爷请安, 就见卫子衍直奔大长公主的住所。
时辰尚早, 东边天际才浮现出蟹壳青, 晨间光晕浅淡,视野之内是一片苍茫灰暗。
“世子、世子留步呀, 殿下尚未起榻呢!”
挡在门外之人,是大长公主身边的阉人,原是宫廷内侍,后来跟随大长公主陪嫁进了永宁伯府, 算是大长公主的心腹之一。
卫子衍并没有直闯大长公主的卧房, 而是一手掐住了这阉人的脖颈, 当场将他提起稍许,让这阉人的双足离了地。
卫子衍的目光在阉人狰狞的脸上掠过,很快就看见了他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上面的寿桃纹洛和王长岭脖颈上的痕迹一般无二。
卫子衍素来无欲无求的眸底, 此刻,溢出一抹萧杀之意。
“说!你几时与曹阉勾结上的?杀王长岭是为何?!”卫子衍怒喝, 但其实, 他已经猜出了答案。
一旁的长安和钟北看得触目惊心。
按着世子爷的性子,理应会将德福押去地牢,再细细审问。
世子爷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实在反常呐!
像是内里挤压了太久的戾气,无处可撒。
德福垂挂的双足不停晃动, 双手握住了卫子衍的手背,试图挣脱开束缚, 他满脸涨红,额头与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虎眸睁大,眼底布满血丝,眼珠似要炸开,眼看着就要断气。
“住手!”
门扇被人从里打开,大长公主身披一件玫红色绫罗披风,出声喝止。她刚起榻,长发松散及腰,已至中年的岁数,容貌与气韵不减当年风华。
大长公主见自己的儿子,正要徒手掐死心腹,神色震惊:“慕卿,你在做甚么?放开他!”
卫子衍很清楚,若是他此刻稍一用力,这阉人就会立刻死在他手上。
但下一刻,卫子衍却是突然手一松。
德福瘫软在地,猛地咳嗽,他像一条狗一样,往大长公主的脚下爬了爬,试图得到自己主子的庇佑:“殿、殿下,救救奴才啊!世子爷他、他……不知为何,突然会如此。”
卫子衍面色冷沉,目光从阉人身上掠过,与大长公主殿下对视,语气虽冷,但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轻蔑:“母亲素来精明,亦是女中巾帼,怎么身边混入了细作,却还一无所知?”
德福身子一晃,眼中流露出几丝惶恐。
大长公主秀眉微拧,俯视了一眼趴在她脚下的德福,这又看向卫子衍:“慕卿,你这是何意?”
卫子衍右手轻轻一挥:“来人,把这厮押去地牢,他若不如实交代,卫家的刑罚伺候!”
德福抱住了大长公主的一只绣花鞋,仰头求饶:“殿下救救奴才呀,奴才是殿下的人,只听殿下吩咐!”
大长公主更是狐疑:“慕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总不能轻易动刑吧,德福到底跟了我二十多年了。”
卫子衍似是懒得多言,淡淡启齿:“母亲,在伯府,我的话就是规矩。”
语毕,卫子衍一个眼神扫向长安和钟北。
他二人回过神来,立刻照办,上前拉起德福,二话不说直接将人往外拽。
大长公主还想进一步阻挡,却被卫子衍制止:“此事事关重大,一个时辰后,我会给母亲一个交代。”
卫子衍身段高近八尺,高出了大长公主一个头,便就如此俯视着她。
此刻,晨光破晓,在熹微薄光之中,大长公主在儿子的幽眸里,看见了“权威”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