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衍眼角的余光刚好瞥见这一幕。
他识人无数，自是看出了叶棠脸上的讽刺。
她在嘲讽什么？
方才，她不是还在替青楼女子说项？
那她就是在轻蔑这里的香客……
叶棠的注意力很快就凝聚在了绣台上的苏玥儿身上，不愧是万花楼的花魁，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随着她缓步走上绣台，一举一动仿佛生了丝线，轻易牵扯人心。
叶棠眸色一亮，侧过脸看向卫子衍：“二表哥，依你看，苏小姐容貌如何？”
此刻，旁的男子瞧见花魁，一个个心花怒放，可卫子衍的幽眸却像是淬了一层寒冰：“尚可。”
叶棠故意揶揄：“也是了，苏小姐再美，也不及二表哥。”
卫子虞险些嗤笑出声：“表妹，你呀你，迟早会激怒了你二表哥。”
卫子衍：“……”激怒他？不至于。他岂会在意一个心机女子的三言两语？
卫子衍一直抿着的薄唇，稍稍松懈了些许，唇角一抹浅笑一闪而逝。
叶棠自己眼花了。
卫子衍会笑？
她盯着这人的唇角多看了几眼，却见还是一副冷沉之态。
卫子衍只淡淡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冷漠之中又透着些许漫不经心。
叶棠：“……”必然是自己眼花。卫子衍即便是看见了京都四美之一的花魁，也决然不会笑。
花魁开始献艺，在座的香客们恨不能扬长了脖颈，一睹花魁风采。
不多时，叶棠感慨：“苏小姐非但貌美，还是才女，可惜了……”美貌若无权势加持，极有可能会是悲剧。
美貌的弱者，下场通常不会太好。
所以，她要强大自身，尽可能的往上走。
卫子虞明白叶棠的意思，朝着她看了过来，像是安抚她，笑意儒雅，似是告诉叶棠，她不会沦落至此。
叶棠是个聪明人，一下就能理解卫子虞的意思，回以一笑。
卫子衍坐在这二人的中间，自是察觉到了这道视线，冷不丁道：“你们两个眉来眼去作甚？”
卫子虞一僵：“二弟，慎言。”
叶棠是做男装打扮，也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含羞带怯，一手拍在了卫子衍的肩头，哂笑说：“二表哥，既然出来玩，你莫要这般拘谨，需知，人生得意须尽欢呐。”
他越是一本正经，她便越要撩拨他。
叶棠倒想看看，这座冰山会几时卸下这一身冷硬无温的伪装。
卫子虞神色顿时紧张，因着二弟从不喜被人碰触，他有喜洁之症。
卫子虞眼神暗示叶棠。
叶棠看明白了，她也知道卫子衍心眼小的很，仿佛浑身都是龙/肉，不允许旁人碰触一下。
削葱根般的纤纤玉手弹了弹卫子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在这人深沉目光凝视之下，她勾唇一笑：“一会，是我去调/戏苏小姐？还是二表哥前去？大表哥一惯是个正人君子，干不来这种事，唯有你我二人中挑选一个出来。不然……你我可以一起上。”
卫子虞：“……”
卫子衍：“……”
显然，卫家这对兄弟虽是办事雷厉风行，可在男女之道上，委实稚嫩了些。
叶棠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他二人看着她的眼神，已是千言万语尽在缄默之中了。
叶棠耸了耸肩，像个纨绔少年郎：“想要引了汪良出面，只能对他的软肋下手。今晚只能委屈了苏小姐。反正都是演戏，又不会来真的，两位表哥为何这般眼神看着我？”
卫子虞释然一笑：“表妹，那还是你来吧。”
卫子衍面色冷沉，沉默便是默许的意思。
是以，叶棠只能将这桩事往自己身上揽，谁让卫家这两兄弟，一个是君子，另一个是贞洁烈男呢。若是让旁的男子代劳，又未免唐突了苏玥儿。叶棠女扮男装，倒是正好合适。
“好，那就由我来吧。”叶棠一口应下。
卫子虞露出欣慰之色，叶表妹又一次帮了大忙啊。
卫子衍瞥了一眼叶棠，见她一脸色眯眯的期待之色，不由得薄唇轻扯。
苏玥儿跳了一支水袖舞，正当精彩之际，叶棠站起身来，看似并非是第一次踏足烟花柳巷，一副经验十足，如鱼得水的姿态，掐着公鸭嗓子，朗声高喝：“好！苏小姐不愧是名扬天下的京都四美之一，舞姿精湛，堪称一绝。听闻苏小姐最擅曲乐，不知在下今晚可否请苏小姐单独弹奏几曲？”
叶棠一言至此，甩出一个漂亮的响指，让同样男扮女装的采薇，直接呈上一颗罕见的海南夜明珠。
这颗珠子华光宝气，色泽丰盈，一看就非凡品。
卫子虞一愣，压低了声音，道；“二弟，叶表妹可真舍得。”
卫子衍：“……”
是他让叶棠配合调查曹阉之事，他自是不会让叶棠破费，当然也不会让叶棠白白损失一颗珠子。
事后，再寻一颗差不多的珠子还她便是。
这时，老鸨贪婪的目光好不容易从珠子上挪开。此刻，老鸨已经笃定叶棠几人是大富大贵之人，单单是看这几人的穿着衣料，以及玉冠的成色，便可知绝非是寻常富贵人家可以养得起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