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又是哪?
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海之中重新涌上来,一桩桩一件件——先是时雨退婚,然后在公子苑,又进了诏狱,出来后在花灯节上,他要去抢人,在马车里,突然有人将他抓出来了。
他连一张人脸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手臂是什么时候打断的都不知道。
这里是康佳王府的地盘,李现之左右一扫,便认出来了。
康佳王府的桌椅都是用的水曲梨花木,是董侧妃最喜欢的木头。
他现在人在康佳王府,还被打断了胳膊,扔在这里,看来,是他的私兵没有拦住康佳王府的私兵。
他被抓了。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经历了这么一遭难事,李现之没有半点畏惧、后悔的情绪,他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时雨已被他的私兵抢走,与他单独共处于马车之内过了,经了这种事,时雨名声有损,还有谁会要她?
她只有嫁给他,这么一条路。
男人骨头里就是有这样的劣性根,得不到就诋毁,毁到没人要了,那就是他的了,但是,他以此种方式得到了,也不会怎样珍惜,因为这是被“毁”过的东西,不再是完美的完璧。
就算是他亲手毁的也一样,在他眼里,都变得不值钱了。
管他之前是什么端方如玉的公子,是什么文采斐然的栋梁,只要一沾染上求而不得的嫉恨,便统统变成另一幅模样。
此时的李现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左臂很痛,但并没有阻挡他的脚步,他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往外走。
他要走出去,他要去找时雨,康佳王府的人关不住他,时雨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
李现之忍着疼,双目通红的走向房门时,突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滚开,滚开!”是时云的声音。
今日才回国子监的世子听了阿姐出事之后,便连夜赶回来了,回来了之后直奔关押李现之的地方而来。
屋外的两个私兵哪敢拦未来世子?且里面的人也是真该死,所以他们象征性的拦了两下,便让开了门。
门一打开,门内的李现之和门外的时云骤然撞上了视线。
两人都与平时完全不同。
原先如山中云鹤的李家大公子此刻形容狼狈,发鬓散乱神色狰狞,手臂带伤,原先清辉皎月的康佳王府世子此时面色涨红,咬牙切齿,手里攥着一根粗木棍,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
木门一开,双方目光一对上,时云一棍子便砸下来了,李现之本能地向后一躲,木棍砸上了他的肩膀。
他的手臂本就有伤,被这样一砸,顿时痛的跌倒在地,他跌在地上,时云站着,便如同乱棍打狗一般方便,李现之难以躲避,只得怒吼道:“时二公子,你竟敢——”
李现之话还没说完,便听时云怒极反笑,声线极恨、切齿道:“我有何不敢?李现之,你这个废物,我今日便要断你一条腿!”
时云说要断一条腿,便真的奔着李现之的一条腿重重打下去!
他有何不敢!
他是康佳王府世子,父族强大,母族兴旺,他个人又前途无量,此次又是李现之做了错事,他盛怒之下,替时雨出头,亲自动手断李现之一条腿,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纵是李现之亲父在此,也不可能将他如何!
李现之被木棍狠狠砸在腿上,几乎听见了“咔嚓”一声响,不知是自己的腿,还是时云手中的木棍传出来的,他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他的所有仪态都维持不住了,躺在地上翻滚哀嚎,喊道:“时云,时雨只能嫁我,她名声已毁,不管你愿不愿意,她只能嫁我!”
时云的眼也开始泛红,肩膀都开始颤栗。
因为愤怒。
他的阿姐,他最好的阿姐,应当把所有的美好都留给他,那都是他的,是在他面前一点一点,一年一年长起来的!他一个指头都舍不得碰,竟叫李现之这个卑劣的小人染指了!
时云“砰砰”甩下几棍子,劈头盖脸一顿打,将李现之打的头破血流,活生生砸晕过去后,时云才终于觉出来两分痛快。
而躺在地上的李现之今日一共遭了两顿打,一顿来自隐于暗处的陆无为,一顿来自立于明处的时云,偏生他们三人谁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们仨之间唯一的牵扯,便只有一个同样不明真相的时雨。
有时候,命运的流转让人惊叹不已。
——
待到李现之的腿确定断掉了之后,时云扔下血迹斑斑的棍子,转而满脸怒气的快步出了厢房。
因走的过快,跨门槛的时候竟还被绊了一下,一旁的私兵伸手去搀扶,被时云重重甩开。
“一群废物!”时云似是在骂这守门的,又似是在骂今夜跟随时雨出门的私兵,也似是在骂什么都没能阻止的他自己。
一旁的私兵不敢拦着,时云则一路怒气冲冲的去了云中阁。
云中阁今夜灯火通明。
时雨回来时是一副被惊吓过度、魂不守舍的模样,由着丫鬟们服侍着沐浴更衣后,早早地便上了床榻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