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北典府司这种地方?袁散也只能硬咬着牙忍着。
但是...这件事儿被他办砸了,可怎么办?
——
时雨带着陆无为从北典府司出来、上马车离开的时候,正是午时末。
头顶上的大太阳烈烈的晒着,晒得时雨发昏,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后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这北典府司诏狱,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小厮驾着马车,带着时雨和陆无为重新回到了桃花巷的那处宅院中。
之前时雨购置下这里的时候,就是为了金屋藏娇,现在还真藏起来了,陆无为本人疲惫不堪,时雨赶忙请了大夫。
大夫替陆无为诊治了一番后,开出了不少药来,熬煮的药还颇少,最多的是金疮药,因为陆无为身上几乎都是外伤。
时雨为了让陆无为时刻记得自己的恩情,还亲手帮陆无为上药。
当时他们身处厢房里,陆无为躺在窗边的矮榻上,时雨亲手扒他的衣裳,准备给他上药。
厢房很大,陈设颇为考究,一旁的桌上点着熏香,用以安神、驱血腥气,厢房的窗户开着,夏日的阳光与微风一起落进来。
挺拔高大的男子躺在矮榻上,任人施为。
陆无为的衣裳都被血浸过,后变得干硬,还被抽破了,看上去格外狼狈,时雨脱下他中衣时,陆无为便醒来了,睁开一双瑞凤眼,躺在矮榻上,定定的望着时雨看。
方才大夫诊治的时候他便醒来了,本以为时雨会让小厮给他上药,没想到这小姑娘竟然自己亲自上手。
到底是未婚男女,纵然是...纵然是时雨对他一往情深,也不当如此。
时雨当时正在解衣裳,一抬头冷不丁对上了陆无为的眼,她惊了一瞬,随即便惊喜的笑弯了眼,道:“陆无为,你醒啦?别动,我给你涂药。”
陆无为垂眸扫了一眼他血淋淋的伤,过了几个瞬息,才低声问:“不怕吗?”
这么多的血。
他还记得当时时雨在公子苑,见了几个死人,吓的差点儿没晕过去的样子。
“我怎么会怕呢?”时雨从来不怕死人,她只怕自己死,眼下陆无为这般问,她赶忙说道:“我只会心疼哥哥。”
陆无为喉头上下一滚,用一种时雨看不懂的深邃目光定定的盯着她看了两个瞬息,在对上她那亮晶晶的眼眸的时候,又刹那间的挪开。
他每每在这种时候,都不敢看她,只会在心里念上一句“不知廉耻”。
“陆无为,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银子吧?你日后可要回报与我。”
时雨瞧见他转着脸不理人,便夹带私货,偷偷灌输道:“日后要记我的恩,听我的话。”
不要再杀你的救命恩人啦!
说话间,时雨撕开了他的衣裳,又开始扒裤子。
“别动。”陆无为闭着眼,眉头深蹙着,似是有些难堪,咬牙切齿道:“让小厮来。”
他被人邢审一晚上都不会认输,到了时雨这里,片刻都坚持不住——他若是不喊停,时雨是真会将他扒光的。
“小厮熬药呢,我先给你上一点药。”时雨有些不满意,但也没有强迫扒他裤子,只是先挖了一团药,将陆无为胸口处的伤口糊上,一边糊上,一边道:“刚才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你要报答我,要听我的话!”
倒在床榻间的陆无为闭着眼,忍受着那只手在他胸口处涂药,顺滑的药膏将刺痛的伤口都糊住,带来一种微凉的舒适感,药膏里似是混了麻醉散,伤口泛起阵阵麻意,不疼了。
身子是不疼了,耳朵却片刻都没歇息下来。
给他涂药的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文静”,她长了嘴,就是要说的,一天要说八百句话,从去公子苑找人,说到去小云村找他,后又说自己是如何卖掉了嫁妆,拜托旁人来救他的,说着说着还要骂一骂他。
“就知道四处惹事,得罪人,瞧瞧,进牢狱了吧?”
“你可有问是为什么?你以后还会回锦衣卫吗?若是还回去,岂不是又要被抓啦?”
“我可没有那么多嫁妆再救你一次了。”
“陆无为,有没有听见我说话?你再不回应我我就扒你裤子了!”
“我救了你的命,你就半点表示都没有吗?这样,你答应我件事,行不行?”
“这件事不难做啦,我暂时不跟你说是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好不好?”
听见这些熟悉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力量又在他体内游走,充沛的、甜滋滋的橘子汁儿充盈了他的血肉,让他枯死的老木焕出新生,他要微微抿紧唇瓣,才能克制住回应她的冲动。
小女儿家也不知羞臊,竟然能光明正大的与他讨论这些,话里话外都挟恩图报,几次三番提起“嫁妆”,又想扒他裤子,还说叫他答应一件事,却又不肯说是什么...无外乎便是想叫他娶她而已。
真是——不知廉耻。
陆无为转过了头,面向床榻间向墙面的那一边,过了片刻,才低低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