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泉凤眼微垂着,显得漫不经心极了。
石斌仔细看着她。除了态度过于平静置身事外,太过年轻的明丽少女,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她真有什么本事。
余婵有些惊讶地看过来,之前叶泉在果园时,可不是这样说的。现在这话听起来,和过去找的那些有点本事的大师说的,没什么区别。都只说了姐姐不在人间无法招魂。
但她没有问,就凭叶泉怼了石斌,她也愿意相信叶泉是来帮她的。
“没错,事后再后悔有什么用?就像现在,你根本没有为我姐姐考虑过!人都死了,还想再利用一次,让自己心里好受点是吧?”
余婵推开大门,比了个手势,“现在这里是我买下的房子,我们还有事,不留你做客了。”
石斌苦笑,“既然不愿意见我,就算了……我承认是我失职,我没想到她会产后抑郁,没发现她笑着的时候心里很痛苦,但小婵,婉婉已经不在了!她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姐姐才去一年,你成天都说自己深情自己痛苦,实际什么事都没干,是不是你为了巨额保单害死了姐姐?”余婵冷冷看着他。
石斌怒了,“你说我害死了婉婉,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怀疑我,你不一样也有嫌疑?你那会儿创业资金不足,保单的钱你可没少用!你想害死我们全家,你独吞是不是?!”
余婵脸色唰地苍白如纸。
石斌双目赤红,像濒临绝望的困兽。他急促呼吸两下,慢慢又平静下来,叹了口气,“小婵,你是婉婉的妹妹,也是她这么多年照顾长大。我们几乎把你当我们的孩子,做什么,都没关系。但你不能这样戳我的心。”
他像忽然老了许多,“如果你真要这样想,是我的关心错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来的……明天婉婉忌日,扫墓的时候再见吧。这位大师,无论可不可以见到婉婉,小婵只是病急乱投医,现在也没多少钱了,希望你不要乱来。”
石斌最后的话,就像真的担心余婵被骗一样。他唉声叹气地离开,十分无奈的样子。邻居们看热闹看得心满意足,一哄而散。
无论他是尊重、祈求还是警告,叶泉都不为所动。
石斌情绪变动极为激烈,感情爆发感染力很强。但……就像一张演员的面具。
余婵关上门,也是一身疲惫,“抱歉,耽误了时间。大师,现在可以开始找我姐姐的魂魄了吗?还是要等到晚上?”
余婵记得之前大师们招魂做法,都是午夜才开始的。
叶泉摇摇头,“不需要。你在屋子里走一圈,让我看看就行。”
余婵一头雾水,按要求每间屋子转了转。最后一间,站在罩上防尘布的主卧门口,她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甚至有些迈不动步子。
“可以了。”叶泉越过她,走进房间。
主卧里大床边婴儿床、奶瓶玩具和相框之类的,都还像一年前一样,位置都没变过。只要揭开防尘布,似乎这里的主人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很快还会回来。
床头像很多婚房卧室一样,挂着婚纱照。屋子里少有的没被扣住不忍看的照片上,拿着捧花的女人靠在丈夫肩头,和他一起幸福微笑着,期待着未来。
女人手中的红玫瑰,红得仿佛要滴血。
叶泉轻轻一推,摘下照片,放在旁边。
住了几年,照片就在墙上挂了几年。背后的墙面颜色都比其他地方鲜艳些,照片背后积了一层灰,显然没人摘下来过。
“扶好,站稳。我要打开看看这面墙后面的东西。”叶泉看着一脸茫然的余婵,多叮嘱了一句。
叶泉一没算卦二没拿罗盘三没做法跳大神,看起来路数实在难懂,余婵只能安静跟着。
这句余婵听明白了,赶紧道,“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承重墙。我问一下物业,找施工队来……”
“不用找人。”
叶泉摇摇头,手按上墙壁。
手掌骨肉匀停,指节修长,漂亮得像是一件需要珍藏、小心照料的艺术品。按上去没用什么力,好像只是贴在墙壁上。
下一秒,墙面忽然响起微弱的咔嚓声。
咔嚓、咔嚓——
响声越来越急,连成一片,细小裂纹从叶泉掌心蔓延,越裂越多。
整面墙抖动着,终于到了临界点,哗啦倒下。
这是人能拥有的力量吗?!她到底找到了什么人啊!
余婵张大了嘴巴,呆滞得说不出一个字。
几秒前还完整的墙面,瞬间裂开一个长方形大洞。恰好只有床头宽,叶泉手掌位置那么高,所有崩碎的墙砖都向后砸落,没有一丁点落到这间屋子里,激起半点尘埃。
宛如,叶泉只是轻轻推开了一扇门。
一阵满是灰尘味的风从破洞卷进来,掉落的墙砖后,一起落下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
叶泉控制的力量范围相当精准,一掌下去,墙面碎裂,原本砌在墙内的木盒,却连边角都完好无损。
叶泉伸手接住,打开盒子。
里面赫然是个用稻草和发丝一起扎成的巴掌大人形。
朱砂黄符贴在稻草人身上,却贴得不怎么紧,盒子刚打开,就晃了晃,似乎随时要掉下来了。盒子晃动时,稻草人身体里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摩擦声,像装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