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泉轻轻一捏,清脆的金石交击声中,这束黑发从被握住的位置,像变成了薄脆的玻璃,寸寸崩碎,连纯粹的阴气都没有留下。
仿佛无穷无尽般的黑发,不到两秒就从根部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长着密密麻麻黑发的红衣女鬼,头顶突然秃了一块。女鬼趴在地上,手僵硬地抬起来,茫然地摸了摸头发。
又摸了摸。
叶泉拎起红衣女鬼缠在身上的头发,“现在,能听懂话了么?”
女鬼捂着秃了一块怎么也恢复不了的脑袋,趴着没动。
即使是智慧低的野兽,被揍吃了大亏,也该学会一点听话了。
虽然红衣女鬼脸色很难看,但余婵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的姐姐。
余婉密密麻麻黑发下,惨白头盖骨裂着一条条缝隙,被黑发遮住大半的脸上也有蛛网般的纹路,像碎裂后重新被拼了起来。红裙是坠楼那天穿的衣服,曾经是白色的,似乎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余婵看清了女鬼青白脸庞上的茫然,心疼地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姐姐,只是已经人鬼两隔,姐姐似乎完全认不出她了。
“姐姐……”余婵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看着叶泉的暴力,她不敢阻拦拖后腿,只能努力帮姐姐说话,“大师、大师别生气,姐姐不是故意的,她本心肯定没想害人,都怪石斌那个王八蛋!您肯定有办法让她恢复的对不对?”
姐妹俩一个满脸心疼,一个委委屈屈趴在地上,乍看之下,仿佛殴打猛鬼的叶泉才是什么恶势力。
红衣女鬼听到声音,眼珠动了动,隔空盯着余婵。余婵惊喜不已,“姐姐,你发现我了,我是小婵啊。大师,姐姐这是怎么了?”
“别离她太近。”叶泉踩住一束头发,拿着稻草娃娃检查,顺便提醒了一句。
红衣可不是死亡时穿着红衣就能成为的厉鬼,是怨气煞气染成的,红得发黑,阴气几乎要滴出血来。
厉鬼已经被怨恨改变,不能完全看成生前那个人了。
叶泉漫不经心对着对面扬了扬下巴,给余婵找了点事做,“她暂时还认不出你是谁。你看看隔壁是什么。”
藏着盒子的这面墙从中间隔开了两套房,墙砖掉落前,余婵还在想,要拆墙的时候得给邻居说一声。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这才有空去注意隔壁。
“……怎么是空的?”
从莫名昏暗的灯光往外看,对面没有开灯,好在还是白天,屋子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能看清大概的东西。
一看,余婵就发现不对劲了。
对面邻居去年闹过好几次,嫌弃和她住同一层晦气,最后给了些补偿把人送走。
按理说,对面既然住了人,该有些家具的。但对面的屋子,除了做了基础的装修外,大白墙家徒四壁,看起来白惨惨空荡荡一片,仿佛一个空壳,根本没有多少住人的痕迹。
风一吹,长久无人居住积累的奇怪味道就卷着灰尘涌了过来。
余婵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不太确定地问道,“对面、对面有问题?”
余婵忽然想起。
要不是当时已经买下了这套房子,另一边果园和为姐姐找大师花的钱太多,已经没钱买第二套,余婵本心是想着干脆把一层都买下来的。
租下之后,有着姐姐住过的屋子,抱着等姐姐回来的念头,她就不会去住隔壁的房子。考虑对面也是一家人在住,余婵租下来之后,甚至没去看过。
“对面是个笼子,锁住了阴气,也藏起了这玩意。”叶泉简单解释,轻轻捏着稻草人,把娃娃从盒子里取了出来。“带手帕了吗?袋子也行。”
余婵脑子一团浆糊,蹲在姐姐身边,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摸出一包纸巾打开,托到叶泉面前。
叶泉拨开稻草人身后的编织缝隙,抽出一个红色的纸卷。
纸条质感很奇怪,不知放了多久,依然保持着诡异的湿润、柔软,仿佛活物,被一缕细软的头发束着,打了个结。
很短,还没手指长,像绒毛一样细的头发。
纸条抽出时,带着稻草人身体里的东西沙沙作响,卷出了一点,落到纸巾上。
灰白色的粉末,带着烧焦的气息。
余婵隐约感觉自己闻过这个味道,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奇怪的是,取出之前,稻草人身体里的粉末,一点也没粘在湿润的纸卷上。像是并存却又格格不入的两种东西。
纸卷取出后,洒出来的粉末却黏了一点在纸卷边缘。
被揍了之后学会保持安静的红衣女鬼,突然再次挣扎起来,“嗬——!”
她声音嘶哑,含糊不清地喊着,“宝、宝宝……嗬嗬……宝宝!!!”
女鬼哐哐撞着头,竭尽全力试图从叶泉脚下逃出来。反过来紧紧束缚住她自己的黑发,挣扎下成功散开。
女鬼惨白的脸上淌出两道血泪,以活人无法做到的怪异姿势直直向上抬头,颈椎仿佛被折叠,眼睛直勾勾看着叶泉。
准确的说,叶泉手上的娃娃。
“宝宝……死死死死!!!”
闪电般甩出的头发,在叶泉眼里慢得和老太太过马路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