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点进去看,看到了几个人在饭店聚餐买酒的那张照片。
处在C位的人,他很熟,就是时桑。
于是,江辞深开车去了那个饭店。
他到的时候,其他几个同学已经被家长接走了,或者说是被骂回家了,只剩下时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即使她做了错事,也没有人来找她,没有人来教育她,更没有人来接她回家。
落寞的感觉让她一度忘记了江辞深还在那个家长群里,以至于当她看到他出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那一晚,江辞深坐在她的旁边。
他平静地问她:“为什么要买酒喝?”
她说:“因为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
江辞深告诉她:“但是学会喝酒并不是成为大人的标准。”
时桑追问:“那成为大人的标准是什么?”
江辞深看着她发亮的眼睛,沉默了数十秒。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再跟她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自己也知道那些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于是他问她:“真的想喝吗?”
时桑认真地点了点头。
江辞深扫了一眼饭桌上的瓶瓶罐罐,拿了距离他最近的几瓶,推到时桑面前,然后又取了个干净的酒杯递给她。
第一杯倒满,时桑一边吃一边喝,听着饭店里放着的流行乐,告诉江辞深她前几天模拟考考了一个不错的名次。
一杯喝完,第二杯倒满,时桑跟他分享起之前校运动会,她参加800米意外跑进了决赛最后还拿了个第三的事。
接下去第三杯……
等到第三杯结束,她说话就已经有些条理不清了。
江辞深摁下她继续倒酒的手,然后从她面前抽回酒杯,问她:“头晕吗?”
时桑下意识地点点头。
“以后喝酒,这种小杯只能喝到第三杯结束,再喝你就会醉。而且你的酒量并不好,以后出门在外和朋友喝酒要注意。”
时桑撇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她还没有醉,刚刚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江辞深以为她在发呆,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平和地问她:“知道了吗?”
又一次,时桑不由自主地点头。
饭店里,一切陈设都很普通。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屋顶上的灯打下来,他的周身都泛着淡淡的光。
半年前,他曾带她去看了一场特殊的烟花盛宴。
那时她以为,他是她生命中的烟火,他的出现即是惊喜,而他又像烟火一样唯美、绚丽。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原来他是照亮她世界的唯一的一束光。
-
但是后来,这束光破灭了,时桑的世界再一次被无边的阴霾所笼罩。
她为了去寻找生命中的另一束光,一个人远渡重洋,开始学习最感兴趣的专业,最终也如愿以偿成为了一名艺术家。
思绪重新回到眼前。
时桑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苦涩。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却终究不属于她。
也许是心底还抱有一丝期待,时桑扬起脸,目光投在他的身上,然后认真地问:“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
这明明是一个很严肃很正经的问题,时桑觉得他最起码应该想一想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他并没有,而且几近秒答了她:“因为在三年之期未满前,你还是半个江家人。”
语调平静得像炎炎夏日下的一池湖水,泛不起一丝波澜。
时桑听到了自己心碎掉的声音。
她早该想到的,他总是把她当邻家妹妹看待,无论是以前,还是此刻,因为她是江晨风用心呵护的昔日旧友的女儿,所以他也对她好,不愿看到她醉酒惹事,所以才顶着一张嫌弃的脸照顾了她几个小时。
所以,妹妹永远是妹妹,永远不可能有其他的关系。
时桑只忧伤了一瞬,然后大部分的情绪都变成了不爽。
她想快点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看到他。
时桑低着头,用筷子戳了戳米饭,不露声色地问:“对了,我的行李呢?”
江辞深站起身,边往房间的方向走边说:“你行李还在我车上。”
“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了。”
听到他逐渐离去的脚步声,时桑放下了手中的碗跟筷子,扭过头,恨不得一口气都把话跟他讲清楚:
“我现在已经清醒了,接下来就不劳你费心了,吃完我去把卫衣洗了,然后就走。”
或许只有用显微镜观察,才能发现江辞深右脚踩在地上时有一刻是停顿的。
片刻后,时桑听到从他屋子里轻飘飘地传来两个字:“随你。”
她怔了一下,才转回头继续吃饭。
这明明跟她期望的结果一样,她应该高兴才对。
所以她弯起唇角,盯着碗里的饭。
但好像……
看着也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过了一小会儿,江辞深从主卧里出来,跟刚刚进去前好像没什么两样。
他顺手把车钥匙放到餐桌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我的车停在B13,行李自己去取,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