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算什么,”陈之叙盯着她,“许杏然,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你想怎样。”许杏然垂下头,盯着桌面:“非要回到以前那样吗?我早跟你说过了,回不去的。”
第50章
陈之叙没接话, 他端起喝光的玻璃杯往厨房走,才几步又回过身,探手来取许杏然面前的杯子。
许杏然下意识佝身缩脖子, 直到半阖的视野里, 他修长的手指覆在玻璃弧面, 随后不带停留地转身。
冰箱里有冷藏过的纯净水, 能听见水流注入杯内的声响。
两人都是喜冷的胃口,那种从咽喉下至胸腔的冷感,让人有种活着的知觉。
杯子稳稳放到她面前,陈之叙靠回厨房门边, 平静启唇:“你怕我。”
“……我没必要怕你, ”许杏然双手搭上杯壁,任由指缝洇上水渍,“你不是说了吗, 我们在交往。”
陈之叙垂下头,望见她规规矩矩放拢的脚尖,还有他给她准备的拖鞋。
“你就是很怕我。”他面无表情地落字。
又是沉默,她真的很喜欢不说话, 靠闭嘴解决一切。
那杯未动的水放到桌面,陈之叙撑着桌面俯过来:“所以,你找到了吗。”
“找……什么?”他视线比水杯还冷,许杏然微抬头, 努力挤笑。
“不是对我好奇得很?”
陈之叙对她笑起来, 可惜那笑薄薄一层:“可能也不是好奇……好玩?好笑?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这种关系,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随着这些话脱口, 他自己也被刺到,话在喉咙里断好半晌。
用力撇开杂念, 他黑沉沉的瞳孔凝过来,抓在桌沿的关节收紧:“这么久了,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比起下半张脸,他的眉眼和鼻梁尤其好看。
无聊的时候,许杏然曾许愿下辈子也有一双清澈浓黑的眼睛,还有那略显狭长的眼尾走势,光靠眼神便能表情达意,讨好人引诱人也变成轻松活计。
她埋低下巴,免得再找他眼底的倒影。
良久,她低低回答,像在自言自语:“你很好,对我也很好。”她放开杯子,双手攀回桌面,下巴搭在肘上:“一直都是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自己想从你那找到什么。”
她头发沿着肩线散开,带着绸缎般的光泽。陈之叙很想伸手帮她顺回去,咽了咽喉咙,他牢牢抓定在桌边。
许是思索很久,许杏然突地笑,气息喷在手臂上:“我希望你是个糟糕透顶的人,我也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可惜我一点证据都没找到,空欢喜一场。”她终于肯看他,唇角牵高:“真真烂透的人是我,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牛郎织女肯定听过吧,只隔着天河都得一年一见,像我们这种——”
“想好再说话。”他冷冷打断她,表情变得难看。
许杏然面部线条很柔和,他能看见她眨动的长睫毛,还有柔软的唇瓣。真是想不通她为何总要对她自己用狠词,话还说得那么难听。
手臂支起,许杏然从木头桌面靠回椅背,双手扣在身前:“以前那个人麻烦你忘掉,别用你的记忆来美化我,也别拿那个人跟我比较。”
她咬咬牙,飞快看他一眼复又低头:“我就是这样的……你接受不了的话,就算了吧。”
“你想怎么算了?”陈之叙话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许杏然拒绝回答,只用那双蒙着雾的眸子看他,像在逼他把话说下去。
无言盯视下,陈之叙蓦地偏开脸,身子也抽离开,心脏缺氧般急跳。他几步踏回屋内,许杏然听见水龙头被猛拧开的剧烈水流。
她双腿坐得僵硬,站起来的时候人还虚晃了下。站定后,她端着杯碗进厨房洗掉。
许杏然没空去想陈之叙是不是站在门边看她,反正她回头时什么也没看到。
擦干手上的水,许杏然去拿凳子上的包,来到门边才跟陈之叙说话:“我走了。”
他从窗边回身,插兜看向她,脸上光影痕迹很明显。
许杏然撇开脸推门,到门外直奔电梯,连续戳好几下下行按键。
和陈之叙的相处向来让她挫败,冷嘲热讽从来扎不中他,他的不在意就是盔甲,无声又耀眼,她的恶劣罪行反倒一条条写个没完没了。
数字下降,许杏然眨着眼仰头,盯着梯顶的线性灯看。
下到楼底大厅,保洁阿姨正在擦拭墙面装饰画,听见声音转过来,冲许杏然微颔首:“晚上好。”
许杏然飞快拂一把脸颊,扬笑走上去,向阿姨询问出小区的路。楼栋外草木团簇,宽敞的步道上隐约有散步人群,她不想多花时间走迷宫。
保洁阿姨噙着礼貌的笑,转身给她点路,视线偶尔擦过许杏然脚尖。
后知后觉的,许杏然搓搓脚面,发现自己仍踏着那双拖鞋。
明明就是几块简单的布料,却像个记号打在她身上。难过的感觉漫溢出来,许杏然怔怔钉在原地没动。
研究所那几个月,两人没吵过架。
就算许杏然心不在焉,故意拿话语拱火,可陈之叙底线比想象中还要低,面上一派云淡风轻,根本不朝她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