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杏然推门进去,范则闻立时抬头, 举起勺子招手:“许杏然!”
店里人很多, 大大小小的行李箱阻在路中间, 许杏然小幅度拖开椅子, 坐在他对面。
“这你的,”范则闻推来另一杯,“一模一样的,有些甜, 但我觉得还不错。”
“谢谢。”冰淇凌有些化了, 好看的尖嘴顶耷拉下来。
范则闻乜她一眼:“是你自己不回我的哈。”
手机里躺满范则闻的未接和消息。
他找不见许杏然人,只能来餐厅先坐着。闻着炸物的香味,肚子自觉地叫。他发了链接狂戳许杏然一起挑选, 也得不到回应,便随意下单了买一送一的新品。
“吃啊?”范则闻拱高肩膀催促。
许杏然眨眨眼,回应个单音节,终于也拿起那块小木勺。
“心情不好啊, ”范则闻勺子戳在上头,斜支脑袋,“不欢迎我?”
“没有啊,这不是在欣赏你吗。”许杏然扯起嘴角。
范则闻颧骨高升, 抖一抖新买的厚夹克:“好看吧。”
方才, 李明宇也要赶车,只来得及跟她说最后一句:“你要哭就哭, 要喊就喊,我不怕你, 也不会帮你转告陈之叙。”
“想装可怜自己去找他。”
许杏然被他遗留在那,道歉或道别都来不及出口,像个泄气的拳击沙袋。
“但下次别这样说话了,”范则闻从口袋里掏纸巾,递许杏然一张,“什么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你来不及找理由的时候就直接否定开口,很明显的。”
许杏然愣一瞬,挤几个字:“抱歉。”
来江城旅游,自然是许杏然给他做人肉攻略。
两人在店里坐了很久,许杏然念着地名,间或给范则闻展示照片:“想不想去。”
“去啊,”范则闻可有可无地扫过手机屏幕,“你觉得哪儿好我就去哪。”
“那行。”
范则闻的冰淇淋见了底,正刮腻子那样舀干净巧克力浆。他看看许杏然,突然启唇:“姐,你真的没怎么变。”
许杏然分他一瞥:“人不会一下子变老的。”
“那是。”
“你是读研的时候迅速沧桑的,然后,一直保鲜到现在。”范则闻抛个商量语气:“也算好事,对吧?”
“……”
“……勉强算吧。”许杏然嘘唏道:“我比不了小姨。”
“谁都比不了她,好吗。”
范则闻双臂叠上桌面,很跃跃欲试:“姐,你说我要不要去干干驾校教练?”
许杏然指尖悬停,带点好笑回问:“想从小姨手里拿工资啊?还有,等你去教别人,嗓子都得气冒烟。”
当时,许杏然就是在陈珺家附近的驾校学车。
那驾校主打VR模拟练车设备,无惧风吹雨打,在室内就地培养车感。潜台词就是,分到每个人实地摸车的机会很少。
但许杏然无所谓,陈珺是驾校大股东,直接给她包了一辆教练车练习,很是拉风。
隔壁场教练跟范则闻差不多年纪,每天边打MOBA手游,边靠在电驴旁边吼人,不耐烦的嗓音颇有贯穿力。
陈珺的资金洒遍各行各业,范则闻差点忘记这遭,撂下眼皮:“是哦,我单纯想着找个离家近点的活了。”
范则闻定的江景豪华房,五星级酒店,闹中取静。
江边单行线小堵一会,许杏然带他放好行李,行程从近傍晚才开始。
两人先去了市中心最有名的寺院,预约进门,刚好轮上最后一波游客。
寺院傍山而建,沿通径眺望,重重飞檐错落在绿植间。印在眼瞳里,有种超然的美感。
范则闻散步一样慢悠悠踱,许杏然落后他几步,读几句墙上楹联,又随意绕去下一块读。
拾阶而上,一路走一路拜。
阖眼,指尖紧贴的时候,许杏然心里什么话都没念,宁静地荡空思绪。
山顶游客最多,像个小型广场。
范则闻见缝插针地找到座位,两人挨在石凳上吹风休息。
“你信不信啊。”太阳不小,范则闻用掌心往脖子扇风。
许杏然抿抿唇,瞄一眼对面成排的法师像:“非要当着方丈的面聊这些吗。”
范则闻爆笑几声,敛回神情:“反正我信,下回我要带我妈过来。”
气运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自从见过具象化的幸运后,范则闻一直保持着谦卑又柔和的处世心态。
阳光斜射,山脚的石塔仿佛利剑扎入地面,黑黢的影子投出另一道路径。
许杏然眯眼看着黑影里起落的白鸽,光点那样忽闪忽灭。
“走吧。”
等范则闻散热完毕,两人从另一边的路下山。
从寺院出去,沿道路继续走,里头是江城最大的城市公园。
许杏然一进门就被算命的大姨缠上,哪怕她再怎么瘪着唇同人推拒,大姨还是带着她不停歇的话音鬼魂附身。
说的多是小姑娘爱听爱信的感情话题,过去现在未来都沾点。
范则闻大步跨上来,取下领口墨镜框到许杏然鼻尖:“抱歉啊,我姐冷血动物,对男的不感兴趣。”随后,揽着人肩膀快步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