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是被官府征用，负责侦缉逮捕的小吏，应当便是你说的捕快，有几个不良帅的名姓我略有耳闻，不过都是街巷流传，当故事一听，早已忘了。这些人被征用前，都有恶迹，也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不良人就是替六扇门负责拿人的捕快？”
姜漫漫将两者结合了一下。
“是也不是，三司衙门若是有案需要拿人，金吾卫京兆尹都需助力。——金吾卫就是在宫中和京城中负责巡逻治安的军队。不良人这些，也有替三司干活的，但大都是京兆尹属下，各州府也有。”
武媚娘又解释了些，姜漫漫大致明白了。
以现代话来解释，三司和京兆尹，都算是公务员一档，区别是一个是国考进的，一个省考进的。
不良人就比较像是城管——有些有编制，大部分还可能是无编制的临时工，良莠不齐，负责的多是缉拿盗贼或街坊杂务的事。他们的办案手段也不那么光明正大，有时也会用阴招。
正消化着这些和动漫小说不太相同的知识，姜漫漫却见武媚娘停住筷子，幽幽感叹：
“刚刚派出所里，好多女警官。”
姜漫漫“嗯”了声，没反应过来。
“你们的官府衙门里，应该也有很多女官员吧？”
武媚娘又问。
她之前看了关于这个时代的不少视频，这次到山下玩，一路上更见识了许多，商场、学校、地铁、街店、酒吧……
在这些场合里，男子与女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荆州和长安的街头，也能见到许多男男女女，但她感觉就是不一样。
到方才在派出所，她才觉出不一样的地方。
在大唐，很多事或只有男子可做，或只女子可做，比如巡城的金吾卫都是男子。而在这里，女子亦可做“金吾卫”。
姜漫漫有些回过味来：“嗯。”
她把现在的考公制度简单说了说。
“你们自幼可与男子一同就学，一同考学，成年后都可进官府工作，还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婚事，甚至不用生子，真好啊。”
武媚娘露出少有的艳羡表情。
唐代常被认为是女性地位较高，且比较自由的朝代，但即便如此，在所有封建朝代，女性的地位和自由度，都差男性甚远。
在唐朝，大多数家庭，尤其是“中产”以上的家庭中，几乎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女人纵使能够自由交际，也会被困在家庭琐事之中。
武媚娘的母亲可以选择不嫁，与杨家开明家风有很大关系，而并不是每一个家族都有开明的家长。
比如武氏就不是。
倘若武媚娘生在现代，比起嫁给boss级人物当老婆，获取金钱权势这条路子，她可能更愿意自己去挣一份荣耀。
因为她骨子里是高傲的，也有足够的能力。
只不过时代和形势限制了她的选择。
武氏在当时的高门眼里，不过是小门小户，她想登上青云之梯，成为人上人，除了后宫这条路，没有别的路可走。
甚至这条路也并不适合她，因为她天然的性格和偏好里，没有当时大男人爱的温柔小意，若非正好遇到仁弱的李治，她其实很难在后宫挣揣出一个令她满意的结果。
所以看到“官府衙门”里的女性，她不禁有些艳羡，生出感慨。
姜漫漫也没有办法安慰她，告诉她如今很多女性还面临着种种不便——那近乎于凡尔赛了。
武媚娘却已然被这古今对比纠结住了。
“……女子为何必须屈居于男子之下？是因为天生力气小，无力耕田劳作？可都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而女子之智，未见就不如男子。”
“……是因为我们每月都有几日不便？还是因为我们需要繁衍子嗣，所以就必须放弃其他？”
“既然后世女子与男子可以同工同劳，为何我们的时代就不行？”
这些疑问，姜漫漫无法完全解答她。
她想了想，举了自己所知道的两个例子。
“新中国建立之初，为了恢复生产，在农村成立了农业生产互助组，后来又实行人民公社。组里的农民共同劳作，共同享受成果。但是，每个人能付出的劳动力是不同的，会按人计工分。”
“我小时听一个长辈说，一个成年男性下田劳作，每天可以计10分，而她当时只比你稍小，只能计1分。这自然很不划算，家里便不让她下田了，只在家帮忙。”
“西方工业革命后，很多乡村女性得以进入城市工作，因为织布机等机械操作简单，产出效率提升却极大，男女力量差异在机械面前被抹去，女性产出也足以与男性相当。”
改革开放后也是同样道理，农村女性去珠三角长三角的工厂工作，报酬和男性工人不会相差太大。
“虽说劳力者治于人，但劳力者耕田可收获谷物粮食，让大家都能吃饱。在吃饱饭都成问题的时代，若一国无粮，则无法存续，统治者必然看重男性丁壮。更不用说，战事起时，这些丁壮都是很好的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