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传闻中所描述的一样,服用过这支珍贵雪莲的温亭书在三个时辰后清醒过来,虽然伤势未愈,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恢复了不少血色,不再像先前那般苍白如纸。
他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坐在床榻边上的谢琉霜,看到她凌乱的发丝,忍不住抬手拢在耳后,低声轻唤她的名字:“窈窈。”
谢琉霜本在小憩,并未熟睡,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清醒过来,恢复神思,面上落满欣喜之色:“羡安,你醒了!”
“嗯。”
温亭书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他本以为自己或许会死在这一支箭下,未曾想竟然还能活在人间。
除此以外,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过一场巨大的变化,沉疴旧疾在慢慢褪去,力气也比往日强健不少。
他并未多想,转而环顾四周,“爹娘,大哥和二哥他们去哪了?”
谢琉霜回答道:“他们方才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在你醒过来的前一刻钟才离开,你可要喝点水?”
谢琉霜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从桌面温热的茶壶中倒了一小杯清水送入温亭书的唇畔,柔声开口:“这一觉你睡得好长,好在终于醒了过来,下一次可不要再这么做了!”
温亭书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温声道:“不会有下次了,这一次是我没有看紧你,要是再有下次,我也不想同你阴阳两隔。”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显然经历过一场生死两人之间的情意愈发浓厚。
直至温亭书抬首不经意瞥向珠帘之外,眸光倏然变得深邃幽远,辗转其中的流光一闪而逝,声音沉冷几分:“陛下既然来了,何不入内?”
第59章 离京
隔在珠玉帘后的一道身影缓步上前, 玄色的皂靴落在地上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谢琉霜绷紧身子,后背僵直,一脸警惕地凝着他。
蓦然, 身后一双大掌搭在她瘦削的肩膀,耳边落下温亭书干净清冽的声音, “别怕,我在。”
一时之间, 谢琉霜的心底似是重新注入一股暖流。
“陛下远道而来,请恕臣的身体不便, 不能起身行礼。”
温亭书话音落下,萧长霆面不改色道:“不是远道而来, 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说罢, 他抬手指了指窗牖外可以窥见阁楼的那处宫阙,仔细看去,确实距离很近。
“看来孤给的那支千年雪莲对于温学士而言有着奇效,想必只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温学士便能恢复如初。”
萧长霆的这句话不啻在温亭书的心底落下一道惊雷。
多年之前, 温亭书便听过千年雪莲这道神奇的药材,只是雪莲珍贵无比, 又是藩国进供给皇帝, 仅有那么一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赐下。
谁知, 这一次濒临生死之际, 最后出手救了他一命的竟然是萧长霆。
对于萧长霆此人, 温亭书感慨万千, 他最初确实因为冲动对萧长霆动过手, 后来行刺失败, 原本以为萧长霆会责罚他和谢琉霜,未曾想他竟能舍得如此的稀世奇珍。
“陛下愿意赐下这么珍贵的药材,臣铭感五内,恐难回报。”
谢琉霜虽感激于他能够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温亭书,护住温亭书这一条命,可先前对自己纠缠不清的也是他,谢琉霜不知道他这一次会不会像狮子大开口,又想要算计些什么。
然而,这一次萧长霆古怪至极,甚至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也没有看一眼谢琉霜,而是对温亭书正色道:“江城水患至今未曾平息,孤看过温学士写的《治水赋》,不知从古书上得来的论据可能落到实处?”
温亭书不知为何萧长霆倏然提及朝堂政事,他不假思索温声回答道:“自然可以,古人的经验总结亦是多年实践后得出的智慧。实不相瞒,昔年臣曾亲眼见过一场宓州水患,当时解决此事的正是宴行道宴大人,当初同宴大人相谈甚欢,可惜的是宴大人英年早逝,若不然,此番江城水灾宴大人定会自请前去,平息水患之祸。”
百姓受水患之灾烦扰太多,尤其先帝快要薨逝的那几年,底下的人贪墨不知多少,闹得江城之地民不聊生。
宴行道的事迹萧长霆早就有所耳闻,他的能力才干人品都是一等一,若是他当初并未死去,现在应当能得到萧长霆的重用。
可惜啊可惜,先帝昏庸无道,当初的晏行道不仅没能得到任何重用,还饱受政党中人的排挤。
往事唏嘘,萧长霆思索片刻后,倏然抬眸望向温亭书,眼眸深邃幽远。
只听他沉声问道:“若是孤要你做第二个宴行道,你可愿意?”
……
萧长霆前前后后不过待了一盏茶不到的时辰,除却和温亭书说过的只言片语,竟是未曾再看谢琉霜一眼,也不曾同她说过一句话。
温亭书想到方才自己回答萧长霆的那句话,转而目光温柔地望向谢琉霜:“若是我去了江城,你可愿陪我一起去?”
萧长霆的意思再明了不过,江城的水患一日不得到解决,江城的百姓就要日日饱受苦楚。
温亭书自然是愿意去的,只是那儿的环境比不得京城之地的繁华奢靡,若是谢琉霜想留在京城,他也不会逼她。
谢琉霜自然想同温亭书在一块,先前他同其他的官员探访地方史料之时无法携带家眷,这一次却不一样。
若是萧长霆亲自下旨,或许也能一道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