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今天又不是中秋，月亮弯弯并不圆。大概是占空面积减小，连清冷的月光都微弱得有些可怜，眨眼便被云层覆盖。
刚入队那会，许白焰沉默寡言，做事有分寸，鲜少会和他们处在一起。反观他本人，性格外向大大咧咧的，很快便和队里其他人打成一片。
他们像是两个极端，以至于他最初对许白焰产生了抵触。
僵硬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首次出警，那是曹锡第一次对许白焰改观。纵使平日里有多么不熟，但两个愣头青在灭火救人上的拼命劲意外得如出一辙。
许白焰在生命面前无畏又疯狂的一面让曹锡久久震撼。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男人面对无情火焰时坚毅又冷静的眼神，看不到一丝恐惧和害怕的掺杂，干净纯粹到让人敬佩。
那一刻曹锡才意识到，其实许白焰和他们都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都是偏见而已。
许白焰装作没听到他的调侃，话锋一转：“当爸爸什么感受？”
曹锡眯了眯眼，想要捕捉一缕月光，声音绵长悠远：“嗯，怎么说好呢，平时在火场上，我真的挺讨厌别人哭的，哭得糟心。可今个儿听到我儿子那哭声……”
他顿了顿，迎着夜晚的凉风，眼尾闪烁着不甚明晰的泪光：“你不知道我那一刻，当我老婆面直接哭出来了。真他妈忍不住！换做十年前的我，哪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许白焰深吸一口气，没应，心境却是跟着男人颤抖的声音波澜起伏。
曹锡是和他同一批次入队的，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淋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陪伴对方走过整整八个春夏秋冬。
曹锡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父亲二娶，母亲再嫁，双方都将他视为拖油瓶不愿抚养。最后，只有五岁的孩子被丢给了爷爷奶奶。
老人家心疼孩子，靠捡破烂和那点微薄的养老金将孩子抚养长大。
因为想早点赚钱，曹锡高中毕业后直接进了消防队。每个月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发工资那天，拿到工资后立马将钱转给爷爷奶奶。
后来两位老人相继离世，那段时间许白焰不止一次听到男生躲在被窝中压抑的哭泣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孑然一生的悲哀和痛苦。
即便是碰到现在的妻子，曹锡一开始也是退堂鼓打得震天响。
他说：“我一没钱，二没本事，三还不能时常陪到她。人家好好一姑娘干嘛跟我过苦日子，我还是别去祸害人家了。”
哪怕过了几年，许白焰仍然记得男人说这话时的模样。
他是笑着，只是笑容浸满了无奈与苦涩。
所以现在修成正果，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听着曹锡故作轻松的话语，许白焰完全能理解他哭的行为。
因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云层缓缓飘过，被藏了几分钟的月亮又再度出现在夜空中。许是被绵云温柔卷拭，那一轮弯月散发出的月光比先前更加皎洁明亮。
点点月光，映亮男人漆黑如墨的双眼。
许白焰勾起唇角，嗓音清润泛着温柔：“恭喜了。”
恭喜你。
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第6章 六束火
| 第6束火 |
虽然“要微信”事件的结局是失败，但章思琦还是很够意思地致电她爸，撺掇着把她弟一并带去旅游，让余笙成功逃过一劫。
一整个七月，余笙都处于贤者状态。
《我听见了》的连载进入尾声，她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前半个月几乎两点一线往返于家与公司画室，待完成本月进度后立马打包行李出国旅游。
用她的人生哲理解释就是辛辛苦苦赚的钱总归是要花的，该享受就享受。
玩了半个月，才在编辑的夺命连环call下不情不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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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行知漫画公司。
《我听见了》即将完结，迫于朱编辑的淫威及日后各种繁琐工作的压力，余笙还是听话地去公司报道。
可惜来得时间不够巧，碰上每周例会，朱玲作为编辑组的组长，自然不会缺席。
等候的时间较为漫长，她便坐在朱玲的办公室吹空调。
该说不说，行知漫画公司的选址真心不错。朝阳的角度搭上落地窗的设计，上班朝阳打气，下班夕阳作伴，岂不快哉。
余笙找了个享受日光浴的好位置，闲来无事开始刷某音。
一开始的内容都很正常，直到在一堆直播卖货中刷到“南港消防”的账号。
是个几秒钟的短视频，主打换装耍帅。由于拍摄主角长得有几分姿色，热度很高，评论区里一堆爱心加表白。
她停顿片刻，抱着“我就是随便看看”的想法去搜了“西江消防”的账号。
搜索内容里的第一条是今晨四点救火的相关视频，小小的方框上明晃晃写着随阳区三个字。她触指点开，飞快扫过简介。
大致情况是今日凌晨两点，随阳区某饭店因煤气管道问题发生爆炸，动静不小。
视频时间不长，应该是事发后旁观者拍的。微抖的画面中浓烟滚滚，时不时窜出橙黄的火光。火势肉眼可见的严峻，伴随着避难群众的惊呼，几名消防员顶着热浪逼近灭火。
放松的态度消散，余笙不由地坐直身子，细眉无意识间紧蹙。她第一时间退出视频，往下划了一段距离，才找到官方账号发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