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失笑着望向身边脸色不佳的男人。他剑眉蹙着,眸色深得如同浓墨,蕴藏着难以挖掘的情绪,看得人心一晃。
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高伟康故作轻松挑眉,“是不是觉得这个原因很可笑?”
他想说是,但又不得不否认社会上真实存在反社会型人士或行为偏激者。
高伟康怅然叹气,“我也不信啊,可他亲口承认的。因为他,那半年内光是消防员就牺牲了不下一只手。”
不知想到什么,许白焰低头望向右手。因为空气温度低,裸露在外的指尖也因僵冷而有些泛白。
他神情黯淡,像是无意识间的重复,嗓音低而沉闷,“不下一只手啊……”
这一只手虽然只有五根手指,常人却容易忽略指尖活动时联动并牵扯着的肌肉与神经。
就好比,看似牺牲人数只有明面上的数字,却无人知晓一个人的背后可以是多少个平凡而普通的家庭。
高伟康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自顾自地继续道,“当然我也只是随口一提,觉得有些像而已。现如今这个社会,要是想躲过监控连续纵火,可没那么容易。”
话落,两人已经走到越野车前。他率先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我来开吧。”
许白焰没强求,顺势坐进副驾驶。
发动汽车,高伟康第一时间便是将暖气打开。最强风挡的暖风从风口涌出,渐渐驱散车内长时间淤积的冷空气。
他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哎呀,有空调就是好,这外边的温度简直要冻死人。”
许白焰倒没他这么大反应。他的身上还是春秋那套常服,如今往车厢内一坐,也是俊逸出尘,丝毫未见半分对寒意的不适。
高伟康瞅他一眼,感慨,“果然是年轻人啊,这么抗冻。”
“和年龄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我确实不太怕冷。”手机连着震了两下,许白焰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坦然应下领导的调侃。
亮起屏幕。
——“微信”
——“2个通知”
面容解锁,余笙的消息映入眼帘。
【滴滴~明天休假么休假么?】
【小女子一人血书恳求许大人明日休沐!!!】
明明不久前还在生她的闷气,这会看到如此俏皮可爱的信息,他又没忍住牵动唇角。
只是心中压着事,弧度很淡。
许白焰想起自己的休假日期,在对话框内敲下【可以】二字。正准备发送,目光落在她第二条矫揉造作的话术上,他删删打打,最终摁下回车。
【准了。】
-
十二月凛冬,澜山公寓。
屋外冬雨绵绵,夹杂着偶尔呼啸的凛冽寒风,眨眼就将前几天好不容易积攒的丁点暖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密布的乌云让天空看起来阴沉沉的,天气几乎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屋内,香薰旺着微弱的烛光,集中在矮脚桌处的一小片区域。光线呈放射状减弱,铺满床塌时只来得及捉住微卷的发尾。
随后,尽数湮没。
铃声作响。
烛光似是受到惊扰,猛地跳了两下。
好吵。
这是余笙醒转后的第一反应。
她动了动胳膊,十分不情愿地捞起发出“噪音”的手机,借着勉强睁开一条缝的单眼,摁下接听键。
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下午有事吗?”
电话那端,黄女士中气十足的嗓音清晰入耳。
余笙哼唧两声,迷糊应了一声,“嗯?”
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对方顿了一秒,转而问:“还在睡?”
下一秒,训斥的话紧跟而至:“这都几点了还不起?你这作息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美国度假呢。”
“……”
余笙困得要死,费力瞥了眼时间。
更无语了。
她哑着嗓音控诉,“妈,这才六点半好嘛!美国作息有我这么健康吗?!倒是您,大早上的不睡觉祸害我干嘛啊!!!”
黄女士是上班途中抽出时间给她打的电话,听出她的不满,也懒得计较,直奔主题:“行了,赶紧起。红桦小区那边说热水器出了点问题,我喊了个维修师傅,你差不多收拾收拾去那边看看。”
余笙皱起眉,“不能改天吗?我今天有事啊。”
黄女士冷声拒绝:“不能,租客已经催很久了,你今天上午去弄了,我约的九点。”
没有回应。
她嗓音微沉:“听见没?”
电话那端的卧室里,女生正摊在床上,眉眼间能看出一丝被吵醒的不耐烦,“知道了!妈,你下次有事不能早点说吗?每次都突然通知,你忙我也忙,我的事情也很重要的!”
更何况,今天还是许白焰生日。
许是听出她的薄怒,黄女士难得好说话的妥协,“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提前说。”
余笙起床气还在,不理,挂断电话后又拥着被子翻了个身。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仿佛置身于广阔无垠的森林之中,享受着温柔的日光浴,搭配的曲调是来自大自然婉转悠扬的鸟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