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声仍旧不断——
高伟康的态度很坚定：“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我是队长，我把你们带出来不是让你们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闻言，许白焰没有说话。
从余笙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安全帽下的半个侧脸。几秒钟的沉思，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心弦的紧绷不亚于严肃的高队。
从私心来讲，她不会希望许白焰继续冲进火场。
即便是她一个外人，不，现在这个场景任谁看都知道进去就是生死未卜。可以说，生的几率几近渺茫。
她咬着下唇，还未做好心理准备，冷不防听到许白焰的回答。
“我要救人。”
男人的嗓音格外平静，听不出丝毫畏惧。
“我是消防员，灭火救人是我的职责。”
话落，他果断地朝喷涌的火焰中走去。
高伟康眼皮一跳，竭尽全力地劝阻：“许白焰，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余笙！在成为消防员之前，你也是父母的孩子，是旁人的支柱。你对别人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他的语速很快，透着明显的焦急，生怕来不及说完人就冲进去：“你明明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进行外仓灭火，你明明知道冲进去就是一条死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吗？！”
许白焰步伐不停，并没有一点被说动的起伏：“队长，有时间考虑这些，我还可以多救些人。”
言外之意，他无暇顾及私人情感。
“许白焰！！！”
回答他的，是男人被火焰吞噬的画面。
余笙愣在那里，面前是时不时扑过来的热浪，灼热得脸颊发烫。两人不久前停歇的争辩萦绕耳边，一字一句地重复，最后解析出的答案令她紧张的心一点一点沉寂下去。
他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场，没有回头，没有犹豫，甚至——
没有一点回头的征象。
余笙仿佛刹那间坠入了冰窖，有一股极大的力量从身后拉扯着她，不容反驳地将她扯离危险的火灾现场，却转而陷入一个更加黑暗的深渊。
很冷。
全身都在发麻，全身都在发抖，跳动的心像是被冻住般，每跳一下都疼得发紧。
紧接着，席卷而来的窒息令人恐惧。
余笙一直都知道许白焰的救援能力很强，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亲身体验一次。
她笑，笑得苦涩又悲哀。
果然很强。
强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灭了她心中坚强不屈的小火苗。
……
警铃还在响，余笙仿佛置身于那次火场，全身都开始止不住的冒冷汗，好似一开始吹到的凉意此刻后知后觉的涌上。
然而，拉她回现实的，是许白焰仓皇之中摁在她脑袋上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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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众人说：“你们先吃。”
余笙一愣，难得茫然地盯着在自己身边稍稍驻足的男人。
许白焰低眸，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语速很快，差点被淹没在警铃声中，“剩下的饭要吃完，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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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铃响起，到他说完这番话不过五秒钟的时间。随后，也没等她回答，他迈开步伐直接追上已经跑出食堂的队伍。眨眼消失。
余笙垂下眼睑，感受到布满湿意的睫毛落在下眼睫，湿漉漉的。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记忆力不错，大脑存储容量可以容纳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可现在，脑海中一直频繁回放的都是一分钟前的画面。
从警铃响起，到空无一人。
余笙的大脑像是知道她在意什么，最终将回放的范围缩小到警铃响起至看不见许白焰的那几秒钟。
因为时间过短，每一秒都像是被倍速放慢，细节到对方的反应和举动都被一一剖析。
警铃响起的那一刹，至少在她肉眼可见的范围内，许白焰是动身最快的人。
她分明看到他差点就要忽视她而过，那一刹，她几乎以为会和从前那样。
可思来想去，却从未想过，是一道落在头顶的温柔力道，覆盖了曾经毅然决然的背影带来的心酸。
餐桌前，余笙放下叉子，右手缓缓搭在左胸前。被控制的浅起伏下，胸腔内的每一下跳动都清楚感知得仿佛近在掌心。
秀眉情不自禁地蹙在一起，乌溜溜的眸中雾光微闪，以及颤抖的眼睑，每一项都出卖了她刻意表现出的从容与平静。
又来了，她这不值钱的心疼。
余笙轻扯嘴角，坦然抬眸望向食堂的大门。她的眼睛澄澈如一眼清泉，里边什么也没有。笑容渐深，担忧中衍生释然，释然后又不免庆幸，往复交替。
直到这一刻，余笙才恍然明白——
一个春夏秋冬过去了。
许白焰拿命去奔的征途里，原来有她。
第35章 三十五束火
| 第35束火 |
烛阳路是西江市独树一帜的古建筑区。
以著名景点青阳古镇为中心, 方圆百米内皆是清一色的古建筑。不过除却青阳古镇是从古延留至今的真正古迹，其余都只是些应景新建的复古风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