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灯在他们的名字中间画了个小爱心上去,又在许茕茕的皱眉瞪视下默默擦去。
大年初三,屋外终于飘起了雪花。
仅仅半天时间,雪粒镇便被白茫茫一片大雪覆盖。
许茕茕兴奋不已,蹲在院子里搓起了雪球,纪寒灯在旁边耐心陪着,他穿了一身带着成熟气的黑色毛呢大衣,手上却戴了一副略显幼齿的红手套,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明年我买副贵点的手套给你吧。”许茕茕说。
“不要。”纪寒灯毫不犹豫,“我只要你亲手织的。”
飞起一个雪球砸向他胸口。
许茕茕大笑:“来打雪仗!”
纪寒灯弯腰,随意搓了一把雪球,用最小的力气扔向许茕茕。
许茕茕错愕:“你变了。小时候你都不敢砸我的。”
纪寒灯顿时慌了神,急忙道歉:“对不起,姐,我错——”
飞起一个雪球正中他的脸。
许茕茕再次大笑:“傻瓜!你也太容易被骗了吧?”
纪寒灯:“……”
眼见纪寒灯神色愈发严肃,抿唇向她走来,许茕茕暗觉不妙,连忙开跑,结果脚下一滑,直直往地上栽去。
还好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摔一下也死不了。许茕茕乐观地想。
但纪寒灯并没有让她摔下去,他伸长胳膊及时勾住了许茕茕的腰,将她拉过去攥进了怀里。
他箍紧她,沉声道:“跑什么?”
许茕茕轻咳:“还不是怕你报复我。”
纪寒灯拂去她头发上沾到的雪:“你才是傻瓜。”
语气宠溺至极。
许茕茕不自然起来:“好了,松开吧。”
纪寒灯低眸看她,内心疯狂叫嚣着:姐,求你,让我再多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迅速放开了她。
大年初四,纪寒灯收到了高中同学的聚餐邀请。
纪寒灯一脸烦闷:“我只想在家陪你。”
许茕茕立刻开启教育模式:“不行,必须去!你需要多交朋友,多跟老同学搞好关系!天天在家陪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但多结交一个人脉就会多一个资源通道!”
可她自己前阵子明明还差点跟老同学在酒席上干架。
纪寒灯委屈道:“能够天天在家陪你,就是我人生中最开心满足的事了。这难道不算顶好的好处吗?”
许茕茕:“别扯没用的,聚餐去。”
其实她就是希望他能多一点社交,不要终日黏在她身边,徒增执念。
出门前,纪寒灯又戴上了那副红手套。
“姐,我走了。”
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清润柔和。
许茕茕坐在电视前嗑着瓜子,摆了摆手,连头也没回。
如果她可以预知未来,那么此时一定会起身走向他,伸手理一理他的衣领,冲他柔柔地笑一笑,温声叮嘱几句。
或许,还会给他一个拥抱。
可许茕茕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她嗑着瓜子,视线始终落在电视屏幕上,被一句无厘头台词逗得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毫无缘由地,她的心蓦然空了一下。
许茕茕回过头,只看见了空空的屋子,以及紧闭的大门。
无尽寂寥涌上心头。
她关掉电视,决定一个人出去散散步。
被雪覆盖的小树林宛如乐园,回镇上过年的孩子最喜欢聚集在这里打雪仗,堆雪人,捉迷藏,全然不知这个地方曾经死过人。
就连大人们也很少再提起曾经轰动全镇的无名女尸了,十几年过去,大家的生活早已被其他事物填满,无暇关心一件年代久远的凶杀案。
许茕茕这个唯一的大人混入一群小孩子中,认认真真堆了一下午雪人,直到天色渐暗,孩子们各自回了家,只剩许茕茕一个人还在苦心寻找适合做雪人鼻子的树枝。
终于,在一棵老槐树下,她看见了一截完美符合要求的细枝。许茕茕弯腰去捡,在那一秒钟的停顿里,记忆忽然回笼,她想起来,这棵树下,正是自己当年发现无名女尸的地点。
她此刻站着的,是那具女尸躺过的位置。
天黑透了。
不远处公厕旁的路灯准时亮起,可因为树木的遮挡,仅有微弱的光亮照过来。
许茕茕站在槐树下,明明身处黑暗,眼睛却仿佛看见了一件红丝绒连衣裙,娇艳欲滴地在她脚边绽放,流淌。
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
与此同时,身后忽地传来脚步声。
轻轻浅浅地踩在雪地里,逐步靠近她。
在本该害怕的时刻,许茕茕却安下心来。
一定是纪寒灯。
他来接她回家了。
许茕茕回过头,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沐煦。
“茕茕,我找了你好久,这么晚你一个人在树林里做什么?”沐煦关切地问。
“呃,散散步。”许茕茕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在忙着堆雪人,“沐煦哥,你找我什么事?”
沐煦笑笑:“我是想和你商量,以后有空可以去店里帮我算算账吗?你明明是会计,之前干的却都是一些打扫、整理货架之类的杂活,我早就应该给你升职了。当然,工资也会涨的。”
想了想,他又道:“对了,过完年我还打算升级一下店面,重新规划规划,到时候也要麻烦你出出主意。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