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渠走近折己,问道:“阮素问有没有晕过去?”
“没有。”折己摇头,想了想道:“奴才估摸着, 再过两炷香时间,她多半会晕过去。”
“嗯。”裴子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动面庞看向后头,“等我们走后, 你去让她起来,我也不想闹出人命。”
“是。”折己应声。
徐太医看完临莞的眼睛,重新给她上了药,再用干净的布巾蒙上, 交代道:“临莞姑姑, 你的眼睛还未好透,这几日还是别急着出门了, 夏日的日头可大,容易刺激眼睛, 你再多养几日吧,少见光。这眼睛的东西啊,真得好好养,不能当儿戏,往后看不见了更麻烦。”
临莞无奈地扯了个笑,“好,多谢徐太医。”
折己往外头看了眼,提醒道:“公主,快午时了。”
“嗯。”裴子渠走近临莞,将她从位置上扶了起来,“临莞姑姑,我们回宫吧。”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安静地坐着。
裴子渠下意识朝马车外看去,心头纷乱,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滋味。这是她第一次来薛府,没想象中的憎恨,也没想象中的欢喜,平平淡淡的。
唯一的不快便是看到阮素问。
哪怕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看到阮素问时,她依旧不舒服,今日小小罚了她一下,也算是教训她了。
往后,她只当她是路人。
“公主。”
“咯吱咯吱”的马车摇晃声中,临莞开口。
“嗯?”裴子渠转过头来,不解地望着临莞,“怎么,你的眼睛又不舒服了?”
“老奴的眼睛不妨事。”临莞眼睛上蒙着布巾,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她的嘴角是向下撇的,“公主今日见着前驸马,可是心疼了?”
被她一问,裴子渠有些恍神。对于薛浥,她还真说不上心疼,说急倒是真的。
裴子渠没说话,临莞心里便有数了,连连叹息,“公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不必顾忌老奴,自然,老奴心里依旧不喜前驸马,但公主若是喜欢,老奴也没话说,何况他近来像是晓得自己错了,也开始在乎公主了。不过,老奴希望公主再认真考虑考虑,这人啊,不能在一个坑里连掉两次。公主以前同老奴说过一句话,决定是自己做的,以后无论是好还是坏,都得自己受着。今日,老奴也是这句话。”
“……”
决定是自己做的,以后无论是好还是坏,都得自己受着。
裴子渠默然半晌,许久才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确实是跟着心在走,做自己开心的事。
她侧身靠在马车壁上,秀眉微皱,旋即又舒展开来,轻轻笑了。
裴子渠前脚刚走,郎兮夜后脚便来了。
恰好,折己去长卿院前喊阮素问起身。“阮姑娘,公主大发慈悲饶过你了,希望你以后少出现在她眼前。”
“是。”阮素问出口的声音虚得很,仿佛随时会晕过去。她一个弱女子,自然经不起一个时辰的暴晒,已是气若游丝。
说罢,她撑着地面站起,膝盖已经跪得快没知觉了,双腿直发颤。
“素问!”郎兮夜刚进后院便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当即有股火气从两肋出冒了上来,他一个箭步上前,心疼地扶起阮素问,关切道:“素问,你怎么样,要不要看大夫?”
“我,我还好。”阮素问搭着郎兮夜的手,脑子晕眩得厉害。
郎兮夜冷脸看向折己,冷声道:“是公主罚她跪在这儿的?”
“奴才见过郎大人。”折己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望着郎兮夜道:“是,但这是阮姑娘应得的。”
“应得的?折己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郎兮夜拧起眉心,声音一冷再冷,“她从未得罪过公主,公主为何要罚她,难道皇家便可以无法无天欺负百姓么?”
折己讥诮地看着阮素问,暗暗为郎兮夜不值,“郎大人不知道的事怕是多着呢,这位阮姑娘心机颇深,多次陷害公主,还偷公主的衣裳,公主只罚她跪一个时辰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我不信。”郎兮夜脱口,坚决道:“素问她不可能做这种事。”
说罢,他脑中想起了薛浥前几日同他说过的话,他说,阮素问并非明面上看到的那般。再联系折己这一说,他又迷茫了。
“承策。”阮素问无力地拉着郎兮夜的手,小声道:“这些事是我做的,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有我的苦衷。”
话一说完,她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素问!”郎兮夜吓了一跳,打横抱起阮素问回紫萱院。
折己望着远去地两人,只觉感情一事真是磨人。
待阮素问看过大夫,郎兮夜立马来了长卿院。从折己说出那话起,他脑中就一直在想。
阮素问是个心机颇深的人,她还偷裴子渠的衣裳。
这,实在叫他难以接受。他认识阮素问十几年,怎么也想不出,她会偷东西。
屋内,薛浥也躺在床榻上想事。
他今日身子虚,是真起不了身了。但他估摸着,明日自己应该能下床走动,只要能下床走动,他便进宫去看她。
这次一病,他收获颇丰。
原来她心里是有他的,还有,她并没与那些小倌儿如何。
想着想着,他笑了出来。
“哪有你这样的傻子,快死了还笑得出来。”郎兮夜进门,听得薛浥在笑,不禁觉得诡异。他坐上床榻,伸手便去探薛浥的脑门,“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还是脑子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