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什么多。”张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薛崇一眼,“救命之恩大过天,让他给十万两怎么了,再者,我们若是有十万两,下半辈子就不愁了,你儿子也能在帝都城里念书,将来等他高中,便是你享清福的时候。”
被张氏一说,薛崇又觉得有道理,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这事对他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刘金娇怔怔地望着两人,只觉得陌生。
夜里。
裴子渠屏退宫女,惬意地闭眼靠在池壁上。
池水温热,泡着很是舒服,仿佛置身在云雾缭绕中。
她闭眼划拉着水中的花瓣,心里却想起了薛浥,都这么晚了,他为何还不回来,怕不是要忙到半夜。
身子不要了么。
他不听劝,她管他做什么,让他死了算了。
“哼!”她重重哼了一声,脑中又闪过近来的种种。
之前她看不见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在陪她,喂饭喂药不说,她说弹琴他就弹琴,说读话本他就读话本。
他为人体贴,琴技好,声音好,很难不让人心动。
念起临莞姑姑说的话,她想,自己太快表明心迹就便宜他了。
“来人。”
等泡得差不多了,裴子渠喊人进门。
“吱呀。”浴室门被人打开,进来一个脚步声稍重的人。
裴子渠心里想着薛浥,也没留意进来的人是谁,直言道:“替本宫擦背。”
来人在她身后站定,蹲身拿了一旁的布巾,在浴池里浸湿搅到半干,细细擦拭她的肩头。
“啧,你会不会擦背,太重了。”对方用力比平日要大,裴子渠自然会觉得疼。
她一说,身后之人的动作便轻了许多。
“这还差不多,你是新来的吧,真笨。”说着,裴子渠往前挪了点位置,自己将头发撩到前头,露出整个光洁的背部。
来人手一抖,布巾掉进了水里。
听得声响,裴子渠忍不住道:“你到底会不会伺候,不会就出去,让其他人过来。”
“我确实不会伺候人。”
听得这声音,裴子渠登时吓了一跳,赶忙抱住自己,“啊!”她放声尖叫,转念一想,他们俩以前是夫妻,他该看的都看过,她怕什么。
“怎么是你。”她下意识拨弄着身前的头发,整个人往水里缩去。
薛浥半蹲着,捂着鼻子咳嗽两下,眼神躲闪,低声道:“我来时见宫女们都候在外头便进来瞧你了,怕你睡着在池水里,碰巧,你喊了人,这便有了后头的事。”
他越说,声音越轻,像是做贼心虚。
裴子渠听不出他话中的真假,倒是起了玩心,“那行吧,就由你来伺候本宫。”
薛浥愣住,颊边微红。
裴子渠转过身,望着他道:“我看你在上头也不方便,下来。”她说这话是调戏他,以为他不敢,谁想,薛浥真的脱下衣裳进了浴池。
他俯身将浴池里的布巾捞了上来,眼帘微垂,似乎在等她吩咐。
“扑通”,心口猛地一颤,随后快了起来,裴子渠故作镇定道:“杵着做什么,你要同宫女那样,伺候本宫洗浴。”
“是。”薛浥低低地应声,嗓音略微沙哑。
这声入耳,裴子渠只觉耳朵麻了,他用的语气带了点宫人常有的恭敬意味,还挺特别的。
等等。
她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他有内伤,挥手道:“算了算了,不用你伺候,省得本宫又得让一群太医过来救你,烦得很。”
薛浥没动,摇头道:“我身上的伤不妨事。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应。”
裴子渠心头一动,哼道:“你何时学会哄人了,油嘴滑舌。”
“我没有在哄你。”薛浥认真道,抬眼一看,裴子渠坐在水雾中,长发在水中飘散,若隐若现,他面上热得厉害,立马低下头去,“我说的是真话。”
裴子渠脱口道:“那我让你去死,你也会去死么?”
薛浥微妙地叹息一声,平静道:“我可以为了救你而死,但我不会为了你的一句话去死。”
以前,他记挂亲人,做任何事前都会考虑他们,然而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那些并不是他的家人,而是几个将他当成摇钱树的陌生人。
从知道真相的那日开始,他的人生一下子没了意义。
裴子渠仰头望向薛浥,他面上神色古怪,霎时,她脑中想起了折己曾经同她说的话。他说,薛浥并非张氏的孩子,而是张氏捡来的孤儿。
而薛浥是知道这事的。
她想,他当时一定伤心透了。真可怜。
许久,裴子渠都没说话,薛浥主动开口,“接下来呢,公主想做什么,擦身子?”
裴子渠被薛浥的话拉回思绪,既然她话都说了,继续便继续。“好啊,你给我擦。”
说完,她又开始打量薛浥,清冷的面庞被水汽泡过之后微微泛红,唇也有几分嫣红,当真是秀色可餐。
他身姿颀长,肌理分明,又极具力量感,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绸白的长裤,被水一浸已是薄薄的了,双腿修长,确实赏心悦目。
她琢磨着,自己儿时对他一见钟情大概是贪色吧。
“咕噜”,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薛浥诧异地看向她,略微迟疑地问道:“你饿了?”
“嗯。”裴子渠尴尬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薛浥。对着他的时候,她脑中时不时便会闪现出几缕模糊的画面,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