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沁瓷安静了一瞬,蒙在他眼上的手撤开了,她轻轻挨上来,吻落在他脸侧、然后是唇角,她的唇有些凉,落上去像顷刻就能被融化掉的雪粒。
“快点……”
皇帝这才笑了一下,重重吻住她。
……
虽然不甚满意,萧沁瓷到底还是买下了那处宅子,让人简单装饰了一番,又留了人守着,权当是自己的私宅。
翌日萧沁瓷让人摘着院里的槐花做成槐花蜜,皇帝当时命人整修庭院时留了私心,叫人不许在萧沁瓷的院子里栽丹桂,只栽了紫藤蔷薇、牡丹海棠,四季都有暗香。
皇帝白日不在,踏着余晖进来,门窗半开,霞光隐跳,案上桃木瓶里还插着两枝桂子,一簇簇拥在一起,被镀成了淡金色。
“在做什么?”
“槐花蜜。”萧沁瓷便说是萧瑜喜欢吃,她捧着做好的一罐槐花蜜,是有点怅然的模样,“不知道阿姐如今还喜不喜欢。”
皇帝面上不显,嘴里也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小孩子才喜欢吃的东西。”皇帝想了想萧瑜身上那些战功,说她每每出战身先士卒,勇猛之名军中皆知。
“是吗?”萧沁瓷见状把罐子重新封好,“原本这坛是准备做给陛下尝尝的,你既然说这是小孩子才喜欢吃的东西,那想来也不会喜欢了,既然如此,我还是留给我阿姐吧。”
皇帝一顿,不自在地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低不可闻地说:“偶尔尝尝倒也有新意。”
萧沁瓷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片刻后忽然朝他招招手:“阿赢,你来。”
她很少直呼天子的名字,单纯的两个字被她说出口总带着难言的柔软。萧沁瓷知晓自己的优势,所以总是以此为武器,刺得皇帝丢盔弃甲。
皇帝面色自然,站到她身前去。
“嗯?”
萧沁瓷用筷子蘸了一点,抹在他唇上了。
“甜吗?”萧沁瓷问。
皇帝抿了一下唇,慢条斯理地将那点蜜都吃进去,唇角轻勾,道:“甜。”
结果当夜那罐槐花蜜就被皇帝启开来尝了,害得萧沁瓷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帝还要理所当然地逼着萧沁瓷重新做一罐,萧沁瓷不想理他,最后还是被逼着答应了。
只好恨恨想着一定要在新做的蜜里放上许多黄连,苦死他。
槐花蜜做好的那日萧瑜也就回京了,金谷卫押着人悄无声息地回宫复命,萧沁瓷躲在两仪殿的垂帘后,见了她阿姐第一面。
她同萧沁瓷想象当中的模样截然不同。实际上年月过得太久,萧沁瓷已经记不清萧瑜从前的模样了,只记得她惯爱穿利落胡服,明艳不可方物,一鞭能将爱爬英国公府墙头来看她的纨绔子弟抽得跌落在地。
如今站在殿中那个人也是好看的,好看得有些陌生,眉眼的冷峻也没能冲淡那与生俱来的妩媚。
皇帝也在审视她,萧瑜全然无惧。
她同阿瓷生得不太像,气质也千差万别,不过那种冷淡镇定的态度倒是如出一辙。他余光瞥见萧沁瓷握紧垂帘,几乎要僵在那里,便咳了两声,示意殿中吏部、兵部、刑部以及御史台的大臣可以开始议事了。
其实这桩事吵了几月,已经议出了结果,如今无非是把那结果对着萧瑜再宣读一遍,她倒是从头到尾的冷淡,不曾为自己出言辩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只除了萧沁瓷不小心扯动垂帘时的微小动静让她敏锐地投去一瞥。
皇帝最后道:“朕念在你驻守边境十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罪得罚,功也得赏,你可认?”
萧瑜垂首:“但凭陛下处置。”
“你顶替旁人身份从军,那过往功绩便都不能论,朕剥夺你的军衔和战功,你可有异议?”
“罪臣无异议。”
萧瑜仍是面无表情,倒是萧沁瓷听了之后拧眉看他。
“好,虽然你身份不实,但战功做不得假,既然有罚,也会有赏,你即日起就入金吾卫做名千户,巡禁长安,”皇帝道,“萧瑜,你能守好大周边境,朕当然也信你能替朕守好锦绣长安。你能吗?”
“罪臣,万死不辞。”萧瑜却没有领赏,也没有起身,仍是跪在地上,道,“但陛下若要赏,臣想向您讨一桩恩典。”
皇帝的目光在一瞬转冷。
萧瑜跪着,能感受到座上天子冷若寒泉的目光,如携万钧之势。她还未开口,已然感受到了天子的不悦,这是在方才都未曾有过的,如刀剑悬空而刺,蓄势待发。
皇帝不想她开口。
萧瑜感受到了天子的压迫。但她还是依着自己的意道:“玉真夫人,是罪臣的妹妹,昔年受臣父之罪所累没入宫禁,罪臣听闻年前她已出宫去方山修行,陛下若要赏,罪臣恳请陛下能放她归家,再无所求。”
旁听的几位重臣皆是一愣。有知晓内情的不免偷偷多看了萧瑜几眼,又偷偷去觑天子的脸色。
天子的身影隐在重重帏帘后,辨不清。
片刻后,只闻他声音如常:“玉真夫人早已得太后恩典出宫了,你不必求朕。就按朕方才说的办吧。”